在离婚协议书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林唐内心其实有过挣扎。
她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她内心也会有不舍。
甚至在转身走出房门之际，她都在想，如果他选择喊住了她，选择挽留她，那或许她不必做到如此决绝。
如果他还需要自己再配合演段时间，那她或许也能接受。
但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那一晚，她用了整整一夜，来接受这个再次变回孤身一人的事实。
然而在隔天，她在研究所外看到了一辆无比熟悉的车。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或许不是他，只是自己看岔了罢了。但一旦次数多了，她就没法再说服自己那是巧合。
他真真切切地过来了。
却又始终不在自己面前露面。
那辆停滞的车子里，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是不舍，还是到这里早已成了一种习惯。
但他不主动说，那她就不问。
关于R国的那一趟出行，她几乎没告诉过任何人，除了赵英寻，因为自己有求于他。
只是在那时，她脑海中恍然闪过一个人的脸。该不该告诉他呢，她看着那日过后再无对话的聊天界面，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谈。
既然两人已经离了婚，那各自就应该不再打扰。
飞机降落R国的那一晚，她其实有些累，为了要倒时差，她已经有二十来个小时没入睡了。
但看着手机上铺天盖地有关此次行动的新闻，她意外地睡不着觉。
她想他应该已经知道了，但是手机界面依旧空空如也，心中莫名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期待着什么，为什么要去期待。
当晚，临放下手机前，还是有一条消息发了过来，是赵英寻的。
赵英寻：【好奇怪啊，你要出国你老公怎么不去送你】
他们圈子里的消息一向灵通，上午刚得知凤池白在和人谈生意的事情，下午就看到了林唐远赴R国的消息。在这种归期未知的情况下，他有些疑惑，凤池白居然还能坐怀不乱地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但他不知道的是，凤池白甚至都不知道她要离开的消息。
林唐躺在床上，屋内的灯并未打开。她长长吸了一口气，还是选择说：我们离婚了。
对面沉默了很久，还是选择不相信。
赵英寻：【这玩笑可不能随便乱开】
然而或许是联想到林唐找他借钱一事，又将信将疑地发来一句：真离婚了？
岁岁：【嗯，别外传】
签下离婚协议书之后，她并未见到凤池白公开谈论这件事情。她想，或许是凤家那边的情况还不太允许他暴露，所以她也选择向外人隐瞒，直至他先开了这个口，她再坦然地向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宣之于口。
赵英寻：【为什么离婚了】
林唐的心情早已慢慢平复下来，这回她能很平静地敲下一行字：天命所为，我该睡了。
去到R国的前几日，林唐照旧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似乎并未被打乱节奏。然而在一周过后，恍然察觉过来，在以往的这个时间里，他应该也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哪怕只有几日，也会陪着她。
但这一回，什么都没有。蓦然变得有些不习惯。
好在只要度过那难以戒断的几日，日子就又开始回归平常。
后来的时间里，她曾听赵英寻提起过他，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有关他我行我素，做着违反凤家规矩的事。
凤老和赵老关系一向很好，这些个事跟赵老吐槽得嘴皮子都要破了，有几回赵英寻就在边上，自然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他像是在说玩笑话一样地扯起这些事，但听进林唐耳里，眉心不自觉地拧紧。倒不是为他担心，她只是忽然想知道，他在打破规则的那一刻，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再后来，她也会关注着C国的一些新闻。
有好几次，她总能看到报道里出现凤池白的身影。那时候的他已经独当一面，能够代表罗宸集团出席相关活动。
镜头里的他与自己记忆中并无两样，一如既往地庄重沉稳，只是她也能看出他眉目间隐隐的疲惫。
在为他感到高兴的同时，心中又不免多了几分担心。
也是，能够在一堆豺狼虎豹中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他一定很累。
不知不觉，已到夏天。
然而这里四季如冬，哪怕是夏天气温依旧不见涨。
可是她想吃方糕了。
但这里没有，什么都没有。
日复一日的时间仿若被按下了加速键，走得无声无息的，以至于她都不知道，原来已经到了自己的生日了。
那一天，是于竟铭先同她说了生日快乐，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只是这一日，她照旧归心于工作中。
没有因为生日就给自己好好放松一下，没有蛋糕，也没有特别的饭菜。
那一晚，她照常地看着公众号上面的新闻。
困意袭来之时，手指无意地戳进了朋友圈里。
然而在看清最上方的一条消息时，脑中顿时又变得清醒。
是凤池白发的一条朋友圈，内容仅有一句：生日快乐。
除此之外，没再提及什么。
在自己生日当天，面对这样一条消息，她忽然间不敢点赞也不敢评论。
里头没提及到任何人，她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只是心上的躁动久久难以平复。
后来有一天，在同赵英寻聊天时，突然见他莫名其妙来上一句：我觉得凤董心里还有你。
若是以往的她，并不会往心里去，甚至还会直白地说他脑子有问题。但在那一刻，她最先问出的话是：你是怎么判断的？
赵英寻说得很模糊，又或者说什么都没有透露，仅有的判断仅是一句感觉。
林唐本应该厌烦这种纠缠不清的关系，可在那时，她竟莫名地生出了一丝窃喜。
在R国的科考行动并不是每日都要进行，R国的人很热情，也很好相处，偶尔也会组织大家一块儿聚在一起玩。
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下，林唐并不会去做那个扫兴的人，但她也不会主动参与进去。大多时候，她会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大家玩游戏，自顾沉默地喝着酒。
有一轮游戏进行中途，有一名C国的科研人员电话突然响起，是家里人打来的，许久未有过联系，想看看她近况如何。
听着他们关切的话语，林唐脑中蓦然又想起那个人。她下意识点开与他的聊天界面。
也是在那时，被坐在她身边的于竟铭注意到了，上面最后的聊天时间早已停留在好几个月以前。
他问道：“吵架了？”
林唐看着杯中的酒，眸光慢慢黯淡，却只是说：“没有，也没什么好沟通的，大家干的又不是同一份工作。”
彼时的于竟铭并没什么怀疑，他知道林唐不喜欢社交，这个习惯或许对于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只是默声之时，林唐抿了一口酒，突然没来由地说：“这酒好难喝，好苦。”
于竟铭笑笑道：“酒不都是苦的吗？”
“不…”她下意识想反驳。
她想说她喝过甜的酒，是凤池白带回来的梅子酒。
然而在那一瞬，话声戛然而止，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入了冬，本就寒凉的气温再次下降。
有一回取完样本回到研究所时，R国的人给他们每个人都送了一束鲜花。
他们说，今天是花纵节，这是独属于他们国家的特殊节日。
每到这一日，他们就会被自己认为重要的人送上一束花，以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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