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蓝缨听见卿娆那句轻飘飘的反问,整个人如同被惊雷劈中,呆愣当场。
那张还挂着泪痕的脸上写满了懵懂和难以置信,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他眨了眨通红的眼,嗓音干涩地追问:“你...你说什么?”
卿娆迎着他的目光,再一次清晰重复:“我说,我为什么要救他?”
“为什么?!”陆蓝缨的声音猛地拔高,控制不住颤抖道:“他是为了救你才中的蛊毒!那一刀是替你挨的!卿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救我?”卿娆似听见什么笑话般,冷嗤一声:“陆蓝缨,你动动脑子。”
“那刺客本就是冲着秦箴去的,若非当日我恰好在他身边,你以为那刀会冲着我来吗?”
卿娆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淬满了讥讽:“冤有头,债有主,那刺客的目标,从来都是秦箴。”
“便是他替我挡了一刀。”她一顿,继续道:“这笔账也算不到我头上。”
这番话如同最冷的冰水,兜头朝陆蓝缨浇了下去。
他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连带着嗓子也突然生出一股干涩的疼痛。
良久,他才动了动喉头,艰难道:“若真是冲着圣上去的,你以为他躲不开?”
卿娆冷冷地扯了扯唇角:“这不关我的事。”
看着她那张美丽却毫无温度的玉面,陆蓝缨喃喃道:“卿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他认识的卿娆,从来不是这样。
卿娆垂眸,并不接话。
陆蓝缨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一点点沉入冰底。
他缓缓阖上双眸,深吸一口气,旋即沉声道:“你说不救就不救么?只怕由不得你?”
“是吗?”卿娆抬眸,对上他含霜的眸子。
“如果我没猜错,这血不是只用一次吧?”
“陆蓝缨,若是我一心求死,你可能时时看着我?”
“你今日这般打扮,想来就是偷偷潜进来的?”
“待我一死,秦箴又能活多久?”
陆蓝缨闻言,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他不敢置信道:“为什么?你真就这般不肯救他,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我有什么一定要救他的理由吗?”卿娆挑眉,语气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他想让我变成他掌下的玩物,笼中的金丝雀,难道,我还应该感恩戴德是吗?”
这句话,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彻底引爆了陆蓝缨!
“好,好,好。”陆蓝缨气的发笑,连连颔首,随即不再与她废话,猛地伸手,一把死死攥住卿娆纤细的手腕,大步往外走。
“陆蓝缨!你做什么!放开我!”卿娆被他拽地一个踉跄,手腕剧痛。
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挣开陆蓝缨的手,但盛怒下的陆蓝缨力气大的惊人,大掌就如铁钳般将她死死钳住。
陆蓝缨面色异常平稳,他回眸,神色冷静:“你不是想要一个理由么?我这就给你一个理由。”
他强行拉着卿娆,一路穿过宫道,径直朝着御花园中央的摘星楼走去。
这座摘星楼卿娆当再熟悉不过,乃是她的祖父为博红颜一笑,不惜耗费巨资所建。
她还记得,那名宠妃来自异国,很得她祖父的喜欢,却常因思念故国闷闷不乐。
那时因为祖父的暴政,大楚各处早已出现叛军,可祖父不仅不想着镇压,反倒大肆征税,搜刮民脂民膏,以建此楼。
为的,便是那宠妃能够坐于高台,眺望故国的方向以解思乡之情。
这楼高约百尺,其楼顶直入云霄,其飞檐斗拱极尽宏伟奢华,就连盘旋而上的台阶,用的也是上好的白玉。
卿娆一路被拽至摘星楼上,头顶的琉璃瓦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眸子。
高处风大,吹得两人衣袂猎猎作响。
陆蓝缨不由分说将人拽至栏杆处,扳过她的身子,迫使她面向栏杆之外,俯瞰整个建京城。
“卿娆!你看!你给我好好看!”陆蓝缨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却字字沉重,砸在卿娆心上:“你看看这京城!看看这些屋檐下的百姓!”
卿娆下意识地望去。
此时正值晌午,阳光洒满大地。
目光所及,不再是记忆中期期艾艾、死气沉沉的帝都。
只见街巷井然,车马行人络绎不绝,集市喧闹,炊烟袅袅,孩童在巷口追逐嬉戏,老人坐在门前悠闲晒着太阳...一派前所未有的安宁祥和,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圣上继位不过短短几月光景!”陆蓝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瞧瞧!你看看这些百姓!他们终于能有个安稳日子,终于过得像个人了!”
“你扪心自问,在你祖父、你父亲在位时,何曾有过此等太平盛景?!”
“卿娆,若非登位的是秦箴,你以为,你和你父亲还能活的下来?只怕早就变成黄泉路上的一缕幽魂了吧?”
“还是说?你以为没了秦箴,你卿氏的统治就万年永固了?”
陆蓝缨难得这般认真,眼中浮出显而易见的嘲讽:“他秦箴从未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卿家,你说他剥夺了你的自由。”
“可是卿娆,你也不想想,这一切不都是你先挑起的么?”
“若你当初没有主动接近秦箴,岂会有如今这一天?卿娆,这都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无论你心中如何想,秦箴他对得起天下百姓,他称得上一个好皇帝。”
“难道你要因为你们之间的私怨,就让这刚刚安稳下来的天下重燃战火?”
“秦箴一死,诸多狼子野心的臣子谁来镇压?”
“卿娆,你的恨,就比这天下人的性命还重要么?”
陆蓝缨一连串说个不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压抑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他是真的不懂这两人,也是真的替秦箴不值。
可是这些年一步步走来,他见过啃树皮吞黑土的百姓,他知道这天下人活着的不易。
在他看来,比起这些,秦箴和卿娆之间的恩恩怨怨,又算得了什么?
卿娆半个身子靠在凭栏处,目光怔怔地望着下面那边生机勃勃的城池。
是他们的祖祖辈辈,供养着大楚,供养着卿氏一族。
脑中忽然想起昨夜东巷繁华的夜景,饶是她不愿,也不得不承认,秦箴,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帝王。
他雷霆手段,却也励精图治。
微风吹过她的面庞,带起额前的一缕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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