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手术室外。
陈母独自坐在长椅上,交握的双手不自觉地发颤,时不常抬头看看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红灯。
走廊的阴影里,苏蔓与霍之洲并肩而立。
霍之洲已经接受现实,陈屿才是小星星生物学上的父亲。
如今陈屿身故,陈母愿意以器官捐献的方式救助亲孙女,并以法定收养的形式让孩子认祖归宗,这已是眼下最不得已,却也最顺理成章的结局。
逝者已矣。
陈母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苏蔓能保全儿子死后的颜面,不要将真相宣扬。
苏蔓想到小星星的未来,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一场惨烈的祸事,最终以这般各取所需的方式,达成了脆弱的平衡。
似乎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或至少,是不得不接受的结局。
唯独顾常念。
他的冤屈,他的死亡,在现实的权衡与新生的希望面前,被所有人默契地搁置了。
真相在心照不宣的沉默中慢慢风干,萎缩,最终成为一块无人愿意再去触碰的旧疤。
陆临舟立在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孤独,身后,江叙正低声汇报。
死亡,成了陈屿最完美的漂白剂,当他的器官在小星星体内存活时,舆论慷慨地赦免了他生前的所有罪孽。
苏蔓与陈母达成共识,她以“未亡人”的身份留在陈家,作为回报,陈家的股权与陈恩艺术馆的所有权,被正式移交到她的手中。
所有人都在向前看,都在权衡利弊,都在自己的棋局里落下最有利的一子。
陆临舟自嘲地笑了笑,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可以利用一切她能利用的,无论是死人还是孩子。
她还是她,从未改变。
其实他早就该明白的,在顾常念的人生里,从未被她坚定不移地选择过,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奢望她会为他牺牲分毫。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谁也不欠谁,动手的时候,才能毫无顾忌,不留余地。
心底那点不该有的温热,至此彻底冷却,凝结成霜。
“望澜湾海岛项目的发布会准备得怎么样了?”他转身。
“一切就绪。”
陆临舟走回办公桌后,重新坐进皮椅里,被阴影笼罩。
“把消息放出去,”他开口,“尤其是,苏家那位。”
他要让她知道,他的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这一次,换他做局,布下天罗地网,定要她泥足深陷,再无翻身之日。
苏蔓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是小星星脱离危险的时候,所有人都沉浸在希望的喜悦里,只有她,握着手机看向窗外,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失。
她揉了揉眉心,走出病房。
走廊上,迎面遇见霍之洲。
“苏蔓,”他开口,脸上是少有的平静和怅然,“我要走了。”
苏蔓抬眼看他,有些意外。
霍之洲一直是自由散漫的,很少用这样郑重的语气。
他扯扯嘴角,“家里两个哥哥连环夺命call,催我回去。你知道的,我们家那个小破生物公司,总得有人管,”他顿了顿,语气更淡了些,带着点认命的寥落,“我大哥和二哥,都是科学家,就我,像没长脑子一样,除了回去经营那点生意,好像也做不了别的。”
小破生物公司?他是不是对“小”和“破”有什么误解,苏蔓皱眉。
霍家的“小破”生物公司,是研究人造器官应用技术的家族企业,人均学历在博士,更是出了两位生物学领域顶尖科学家。
霍之洲说自己没脑子,不过是因为他没有遗传母亲惊人的科研天赋,却是完美继承了父亲的经商天赋。
苏蔓知道,霍之洲这些年一直吊儿郎当,其实是放不下周扬,放不下周扬的孩子。别看他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实际上长情得很。
如今,小星星已经不需要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照顾,他自然是要回到自己的人生轨迹去了。
而她自己呢?在得知小星星不是顾常念的孩子之前,那种执着,又何尝不是与霍之洲一样,只是一种无处安放的念想?
气氛沉默下来,苏蔓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霍之洲,有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说,或者说,不确定应不应该说。”
“嗯?”霍之洲看向她。
“那天晚上,就是出车祸那天,我好像,看到顾常念了。”苏蔓的声音飘忽,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我感觉,是他救了我,但我事后问过医院的人,他们说,是自己爬出事发地,然后交警到了现场,才将我送到医院……”
听到“顾常念”这三个字,霍之洲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沉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是我们对不起他。”
这简单的几个字,仿佛有千钧重。
“当年的事……”霍之洲深吸一口气,“是我们,错怪了他。”
他转过头,带着期待地看向苏蔓,想从她眼里找到答案,又像是在质问自己:“苏蔓,你说……他还活着吗?”
苏蔓的心被这个问题狠狠揪住,许久才摇摇头,眼神空洞:“不知道,但我希望他活着。”
无论出于愧疚,还是出于某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厘清的情感,她确实希望顾常念还活着。
霍之洲的眼神变得更加困惑,甚至有点恐惧:“如果他活着,你说……他会不会回来报仇?”
这个问题,瞬间释放出苏蔓心里所有被压抑的恐惧、愧疚和不安。
眼前闪过顾常念可能经历的痛苦,闪过自己曾经的指责和背弃,闪过最后一次见他时,他眼里的绝望。
她抬头,迎上霍之洲的目光,认真地说:“我希望他回来报仇,至少,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话落的瞬间,走廊尽头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明明灭灭,映照着苏蔓苍白而决绝的脸,宛如鬼魅。
霍之洲震惊地看着她。
而苏蔓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看他,转身,一步步朝着走廊外更深沉的阴影走去。
顾常念,如果你还活着,就回来找我报仇吧,我欠你的,我认了。
如果你死了,就夜夜进入我的梦里,骂我,打我,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我受着。
我只求你,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很想你。
再次回到陈恩艺术馆,苏蔓的身份已是大不相同,所有人已经麻溜滴换上恭敬地态度,姿态卑微。
二楼办公室,屏幕的冷光漫过苏蔓的侧脸,映出沉静的轮廓。
启明科技的最新报表在屏幕上铺开,表格和数字之间,藏着她五年蛰伏的另一个真相。
当年由二叔带头的指控,使她被逐出苏家,根据公司章程规定,她五年内不得涉足公司事务,更不得持有公司股份。
这五年,她既要周旋于陈家的监视之下,又要在暗处培植属于自己的力量,可算是如履薄冰。
而今,五年之期将至,她自认为与二叔之间,还是可以搏上一搏的。
二叔固守成规,至今仍在电子元件代加工的产业里打转。
而她的启明科技,已经将筹码押在氢能源的赛道上。
“盐州实验室的进度如何?”她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刘欣,这位普林斯顿大学出身的高材生,是她最得力的助手。
“政府批文已经落地,但当地居民对实验室的抵触情绪比预期强烈。”
“你亲自去一趟,找官方渠道施压,我们的人不要介入,舆论,先让给政府去安抚。”她关掉报表,“巨业集团的订单呢?”
“合同条款基本谈妥,但是,苏总,以我们现有的产能,恐怕难以完全消化这么大的订单。”
苏蔓勾唇轻笑:“两条全新的智能生产线下周到港,效率是传统产线的5倍。别说一个巨业,就是再来两个,我们也吞得下。”
想到二叔得知订单被截胡时的表情,她脸上闪过坏笑。
“继续通过那几个离岸账号释放苏鸿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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