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美女啊,看半天啦,有没有相中的小哥哥呀,给您好好介绍介绍嘞。”递传单的人摘下草帽,当作扇子在她身后扇着风,光秃秃的头顶跟脸一样黑,像夏日里被晒得干透的黑泥鳅。
“他,我找他。”苏蔓指着宣传单上的人说。
“小陈啊,哎呦,他刚接了个活出去喽,您再看看别个,我们这儿的小哥哥都很不错啦!”
“那就算了。”苏蔓意兴阑珊,把宣传单还了回去,抬眼看来接她的车已经到了。
“别别别,别算了呀,”草帽男急了,眼看一笔到手的生意要跑,“明天,明天我一定给您安排他,保证好活儿!”
“苏女士,”望澜湾拍卖会的经理宋徵一路小跑过来,“不好意思,临时有个会。”
见苏蔓要走,草帽男直接把宣传单塞进她的口袋里,带着点强买强卖的蛮横:“里面有电话,明天,明天联系我,保证给您安排小陈!”说完,戴上草帽,泥鳅似的一头扎进人潮。
“岛上的游客一多,就有点乱,”宋徵一边引着苏蔓往车前走,一边解释,“不过您放心,望澜湾的安保工作很专业,除了24小时管家服务,自动警报装置也是世界一流的,能确保业主拥有绝对私密的空间。”
“您看中的望澜湾七号,是我们整个望澜湾项目规格最高景致最好的,所有标准全是按照顶格……”一路上,宋徵滔滔不绝地介绍。
进入整个别墅项目大门,要经过一条专属车道。
车道两侧排列着太阳能星光灯,入夜后,这里会亮起一片星河,低低地悬在头顶,营造出一种转瞬的浪漫。
七号别墅的大门洞开,一个极致奢阔的空间展现在眼前。
“苏女士,请进!”宋徵侧身让道,依旧热情高涨,“七号别墅,一层入户挑高九米,没有任何实体隔断,最大程度地延展了空间感。您看这十二米长的弧形落地窗,采用了最高规格的防爆玻璃,不仅安全性能卓越,更将无敌海景完美引入室内。”
苏蔓接过宋徵递来的鞋套,穿戴整齐后走进大厅,在落地窗前停步。
这里原本摆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母亲曾是国内著名的钢琴家,婚后便逐渐淡出舞台,但她依旧坚持每日练习。
苏蔓从小耳濡目染,虽然也拿过不少奖,但她始终觉得,和母亲的天赋与努力相比,自己连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宋徵见她站在落地窗前发呆,以为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继续卖力介绍:“窗外的无边泳池,视觉上可以与远处的海面相连,泳池采用了顶级自动过滤系统。虽然是几年前的设备,但目前在国际上仍然处于领先水平。”
她记得,当年安装完这套水质处理设备后,父亲还是亲力亲为地调试泳池的酸碱度,只因为她从小皮肤敏感,一点不合适就起疹子。
沿着楼梯来到二层。
“二层是生活区,有四间海景套房,每间都带衣帽间和独立露台,能保证每位家人的隐私和绝佳的观景体验,另外的两间次卧内也配有卫生间,即便朋友过来暂住也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宋徵推开主卧的双开门:“这间主卧采用270度环形玻璃幕墙,让您即便躺在床上,也能欣赏到日出日落,将星空大海尽收眼底。”
苏蔓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记忆中,母亲离家出走后,父亲就再也没踏进过这间卧室。
“这里的主卫也很有特色,”宋徵继续介绍,“进口双人按摩浴缸,正上方还设计了电动天窗。您可以和爱人一边沐浴,一边仰望星空,享受极致的浪漫与放松。”
苏蔓从二楼尽头的私人影院里走出来,那里的空气似乎比别处都阴冷一些。
母亲离开后的很多年里,父亲总是一个人偷偷躲在里面,一遍又一遍播放所有关于母亲的影像,她光芒万丈的舞台身影,或是他们新婚燕尔的黑白照片,或是用摄影机拍摄的生活碎片。
登上三楼,视野瞬间变得开阔起来。
“三层一半是露天观星台,有专业的天文望远镜和定制烧烤台,非常适合夜晚聚会。另一半是空中茶室连带着书房,”他走进茶室,指着一张极具设计感的圆形茶桌,介绍道,“这张茶台内置恒温涌泉装置,煮茶时水流循环,不仅美观,还能保持茶汤的最佳温度。”
苏蔓皱眉,这里原本放的,是父亲从古董市场淘来的一张老榆木茶台,父亲不懂茶道,只会抓一把茶叶扔进大壶里闷泡,然后倒给她喝,味道除了苦没有别的,他却总咂摸着嘴说“回甘,有回甘”。
宋徵敏锐地察觉到苏蔓脸上的表情变化,心下惴惴,不明白她哪里不满意,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苏蔓走到三楼的栏杆边,俯瞰整个庭院。
宋徵重新整理一下思路,接着说:“望澜湾七号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这个独享奢华热带庭院。庭院占地三亩,由国际顶尖园林大师精心设计。您眼前这片热带花园,种植了超过两百种珍稀热带植物,四季常绿,花开不断。”
“下去看看。”苏蔓说着,人已经朝楼梯走去。
咸咸的海风再度拂面,苏蔓站在姿态各异的奇花异草中央。
母亲曾经说过,花草也需要自由生长的空间,那些养不活的,不是因为娇贵,而是没有给它们对的空间和温度。就像北方的树,硬要栽到南方,是很难活的。
但父亲却不这么认为,他偏偏在院子里栽了一棵栗子树,还特意请了园林师来照顾。
这棵栗子树战战兢兢地算是活了很多年,却从未结过一颗栗子。
苏蔓走到栗子树下,如今它被一堆绿色的泡沫围着,装饰成一棵圣诞树的模样,滑稽里透着股悲伤。但从一块特意抠开的泡沫缝隙处看去,树干早已枯死,没了生气。
“这是……”
宋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想起之前那位霸道的客户,直接徒手掰掉一块泡沫的场景,心有余悸,连忙解释道:“哦,这是棵栗子树……据说是原主人留下的。我们原本打算移走它,但老板觉得,也许有买家会喜欢这种……嗯……独特的沧桑感?当然,如果您竞拍成功,我们会第一时间为您处理掉它,绝不会影响整体景观。”
“是挺有沧桑感的,不错,别移走了。”
“嗯?”宋徵一愣,“您,也喜欢?”
苏蔓立刻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追问道:“也?还有谁对这栋别墅感兴趣?”
宋徵慌乱地摇摇头,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这个,我们有规定,不能说。”
海丽市瀚海集团会议室,陆临舟坐在长桌主位。
眉目冷峻,气场强大,像一块泛着幽光的黑曜石,周身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压迫感。
“吴经理,”他抬眼扫过一众高管,“你的意思是,总部连续三个季度拨付的预算,都填进了营销和必要的公关费用这些无底洞,而投资回报率却远低于预期回报率的基准线。而你,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只有一句应对市场环境变化?”
吴经理年近六十,是瀚海集团的“老人”,他本就看不上陆临舟,觉得他不过一个身份不明的野种,凭什么指手画脚。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里满是不屑:“小陆总,您年轻,可能不太了解实际情况。集团想转型,前期投入大是正常的。如今市场风向转变,我们也在积极调整策略。有些费用,是维系当地关系、打通关节的必要开支,虽然短时间看不出收益,但对长远发展很重要。”
“长远发展?”陆临舟冷笑,“吴经理所说的长远,是指利用集团的资源,为你个人在东南亚的木材进口生意铺路?”
会议室一片哗然。
吴经理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拍着桌子叫板:“陆临舟!你这是什么意思?血口喷人!我为陆家立过汗马功劳,就算是陆老爷子也对我礼让三分!你还没接手集团呢,就想着卸磨杀驴?”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下头,屏住呼吸。
陆临舟站起身,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吴经理:“陆氏能发展到今天,靠的是规矩,不是功劳簿。至于功劳,集团已经给了你匹配的报酬和地位。但这不是你倚老卖老,中饱私囊的资本。”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直接摔到吴经理面前:“这是审计部和调查组的初步报告,里面详细记录了你以及你关联人员近三年的资金异常流动、关联交易以及……几笔与走私团伙的模糊资金往来,你自己看。”
吴经理颤抖着拿起文件,只翻了几页,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在你也曾为集团出过力的份上,我给你体面。去跟人事部自请离职,你手上的这些,我就当没见过。”
会议结束。
江叙跟在他身后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小陆总,吴老毕竟根基深,就这样逼他离开,万一他狗急跳墙,直接去找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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