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有什么需要特意收拾的东西,白止施了个隐身术,回到了流奚峰。
一路上有零星的弟子与她擦肩而过,他们浑然不觉的说着笑着,此时此刻能留下来的弟子都是不愿离开,或者无处可去的。当人变少,偌大的山门便会显得冷清,一种死寂般的氛围笼罩着,白止没去通天阁再见容渊一眼,她绕着小院走了一圈,发现之前坍塌的厨房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一边的鸡窝还好好地垒着,几只小脑袋在里面探头探脑。
她一头扎进白栀的房间,不论怎么翻也没翻到那本日记,转念一想,去了陆梦溪的房间,这师徒俩的房间内如出一辙,东西少得出奇,她很快便在窗边的茶几垒放的几本书下找到了白栀的日记,接着又拿了几件陆梦溪的衣服,顺带,还发现了一点其他东西。
是一本极薄的画册,小心地夹在厚厚的书页中间,这本书上已经积了一层灰,显然很久没人翻了。画纸是薄如蝉翼的云纸,白止惊讶了一下,因为这纸金贵,据说能长久保留纸上的颜色,遇水不化,日久不褪,常被用来誊抄珍贵的典籍。
而这本画册上记载的却不是稀罕之物,而是一个背影,或者说,数个背影,每张画纸上的背影都不尽相同,有的背影站在树下发呆,有的背影站在棚子地下喂鸡,有的背影坐在窗边看书,有的背影坐在屋顶打坐......
白止盯着这个背影看了很久很久,满腹的疑虑累积着,直至翻到最后一张,画上描绘着一双圆圆的杏眼,干净清澈如同明媚的暖阳。
她终于了然。
此刻,回响铃漂浮在空中,亮起微微的光,金光笼罩了陆梦溪的脸庞,眼睫在光芒下剧烈颤动,商阙试着将意识不断下沉、下沉......直至沉进一片漆黑的海中,他回到了记忆的最深处,回到了那间露着风的破屋,回到了不知多久前的人间。
先是簌簌的声音,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味道,这味道他现在很熟悉,是草药的气味。
在漫长到仿佛无止境的黑暗中破壳后的幼雏所见到的这个鲜活世间的第一眼,是在阳光中翻飞的,缀着补丁的鲜红衣裙,这大片的浓郁红色简直比阳光还耀眼,对比极强的色彩冲击,以至于许多年后商阙还记得,也只记得这袭红衣。
那袭红色在一排排笸箩中穿梭着,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动作轻灵的像是风。
商阙平静地看着这个背影,当一个人曾经无数次望向相同的场景,再多的情绪都会归于平静。
他已经忘了这个人的长相,忘了这个人的声音,独独只记得这幅场景。
他在心底默默倒数,等着这个人转身,朝这间屋子走来,等她推开这扇门,等她发现那只刚从壳中爬出,全身粉红,赤裸到丑陋的幼鸟。
然后在讶异和雀跃的惊叫后,她会一脸兴奋,自言自语地给它想名字,都是一些不着调的,极其难听的名字。
按照人间的说法,贱名好养活。
那不成调的哼曲声越来越近,吱呀一声,门开了,刺目的光从门缝中射入。
站在光影中的人变了,从瘦小的剪影向四面八方扩散、扭曲、变形,深沉的漆黑占据了所有可见之处。
寂静中,忽然响起一道威严的嗓音:“......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惊,恍惚睁开眼。
这里已经是九重之上的高天,云雾环绕,琼树映地,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充沛的灵气随着吐纳而涌入肺腑,地砖光可鉴人,他低着头,与自己的倒影对视。
他在这张苍白、虚弱的脸上,看到了无措和空洞。
他不敢抬头直视,难以言喻的威压从上方传来,那是当今三界的第一人,口含天宪,至高无上的存在。此刻他刚经历散羽的痛苦,又差点死在极寒的暴雪之中,命火如同风中残尽的烛光,天帝只需一根指头,便能轻易按死这个脆弱到极致的生命。
天帝没杀他,反而亲自走下台阶,走到了这只羽翅残破,遍体鳞伤的凤凰面前。
“……没有名字,还是不会说话?”
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天帝手上的白玉扳指带着凉意,他不得不抬起头,害怕地看着面前这个能够主宰自己生死的人。
看清他容貌的刹那,太初殿内侍立的仙使们都轻轻抽气。
天帝也少见地出现了惊讶的表情,这实在是个出众的孩子,不论是外表还是血统天赋,他微微笑了起来:“……好美的一个孩子。商阙,这个名字,你喜欢么?”
他不敢动作,于是整个大殿的人都看着他。看着这个容貌如月华一般明丽皎洁的少年在天帝堪称慈和的目光下发抖,他的面容如肆意烈火一般夺人心魄,可神情却惊惶不安,不像传闻中能浴火重生,永生不灭的凤凰,反倒像只没见过世面的鹌鹑。
也能理解,众神想着,毕竟这个孩子是在人间被凡人抚育长大的,即便血脉再稀有高贵,也会染上凡人一般胆小懦弱的俗气。
“我有这么可怕么?”天帝看他全身都在发抖,有些无奈,他伸出指头,在少年的眉间轻轻一点,少年眉间陡然绽起一朵金色的火,一股温暖如春流的力量滋润着四肢百骸,他觉得没那么痛了。
“好点了么?”天帝对他微笑。
这种微笑来自于上位者,带着某种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他不由点头。
“......她,”少年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此刻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同伴,“我朋友,朋友在哪里?你们救下了她么?”
“朋友?”天帝直起身,看向那个把他带回九重天的仙使。
仙使行了个礼,道:“我在云荒山发现这个少年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云荒山靠近穷极之渊,常年被风雪笼罩,气候甚至比昆仑还恶劣,那里是凡人禁入的不毛之地,却是妖魔的天堂。
这么一只弱小,又身上带着伤的幼兽,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天帝又望向少年,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同情,少年急切起来,嘶哑的声音在空荡安静的大殿上简直刺耳:“她比我高一些,穿着白裙子,身后背着竹篓。她手臂上挂着黑布,因为她父亲死了......”
仙使还是那个回答:“只有他一个,没发现其他人......”她想了想,补充道:“尸体也没有。”
听完一切的天帝沉思了一会儿,“你的朋友,抛弃你了么?因为你的伤?”
他茫茫然回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该说什么,只是一遍遍重复同伴的样貌特征,到最后接近崩溃,但众神只是怜悯地望着他,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天帝,他动作轻柔地擦去了少年腮边的泪痕,声音中具备着一种无形的诱惑,他说:“可惜你在人间破壳,若是一开始就在九重天,也不会经历那么多磨难。要是无处可去,就留在这里吧,从今天起,你就是商阙,是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自此,天界众神都知道天帝白衍多了一位养子,天帝对这位养子寄予厚望,甚至赠予三界最强的神弓落月,托付代表天道的神霄府。
商阙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接管神霄府的第一年,神域极北大荒封印松动,上古妖魔穷奇、梼杌破封而出,这群上古妖魔由天崩裂缝逃入下界,他与北君苍玄奉命下界一路追杀,最后商阙在埋骨之地炼化出孤光箭,一箭射杀穷奇。
那一箭的光华,使云端背手围观这场大战的众神为之失色,甚至日月之光都显得黯淡下来,孤光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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