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温昱吵架,永远是吵不起来的。
大多时候,他什么都顺着她,很难惹她生气。
偶尔因为价值观不同产生小争执,哪怕是简泱不在理,甚至还故意欺负他,他也只会毛茸茸地全盘接受。
比如吃面时,把辣椒弄到他碗里,他明明吃不了,不停呛着也会吃完;或者踩他刚买的球鞋,他也只会笑着问她“怎么不踩重一些。”
这样简泱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现在就是这样。
但简泱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欺负了周温昱就好转。
这种闷堵的情绪,一直到下午坐在图书馆,接到母亲赵琳的电话时达到了顶峰。
赵琳问她在做什么。
简泱如实回答,察觉母亲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赵琳轻缓地叹了口气。
简泱心一揪:“发生什么事了?”
母亲的烦恼总是很多,有时候是继父那边霸道的亲戚;有时是抢生意的同行,但更多还是因为弟弟段越。
有时简泱难以承担这样多的负能量,但赵琳是个天性柔弱的女人,她说除了简泱,没人会认真听她说话。
简泱就再也没法和她说出“不”字。
“昨天小越回来,就把门关起来,也不和我们说话。”
听到段越的名字,简泱语气淡了些:“他怎么了。”
段越今年高三,最后一学期的分班,他差几名进火箭班,也是全校最好的班级,赵琳说,在段越后几名的,因为是校长的侄子,就破格进了。
“然后呢。”
赵琳哽咽:“小越抱怨凭什么比他差的都能进,凭什么我和老段不能帮他,是我们太没用了…”
简泱平静地说:“哪来那么多凭什么,他怎么不问问自己,怎么就是差几名呢。”
赵琳沉默了会:“你也不能这么说,小越平时也挺努力的。”
“说明还不够,”简泱站在图书馆的楼梯,往下看伏案的一众身影,顶尖名校尚且如此。
赵琳略过:“小越还说他好几个兄弟,都不需要努力,家里就安排好出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泱泱,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没有办法。”
“你在A大那么好的学校,接触的人肯定也不一样,有没有——”
“妈,我只是普通人,接触的也只能是普通人。”
“我听小越大姑说,你这次要是考上了就是老师了,还不能帮帮忙吗…?”
简泱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疼:“我还没考上,考上了也帮不了。”
话题接不上,赵琳停顿了会,又开始絮叨段越学习压力大,说段家亲戚不讲理,她在家里说不上话,说她要是早点毕业回去,也能帮帮她…
有的人倾诉,更多是想把烦恼平摊。
简泱的回应越来越简短。
赵琳察觉到,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烦到她了。
简泱缓和语气,说没有。
赵琳似乎不知道再说什么。
简泱耐着性子宽慰了她几句,挂了电话。
她知道在赵琳的世界里,考上A大的她,就该是无所不能的,能替她解决所有困难。
曾经简泱也这么认为。
现实是,临近毕业,她还在花费大量时间得到一个如此普通的工作。
——“普通人的蜕变是很难的。”
——“那就只能接受了。”
早上和周温昱对话,很突然地,跳进了大脑。
当时简泱只觉得周温昱的话莫名让她不舒服,但没弄清原因。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种不适的源头——周温昱表达观点时,代入的是与普通人相反的视角。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种傲慢的思维方式。
简泱这一刻的感受,有点类似于周温昱开着豪车带她进学校那次。
周温昱说他是装的淡定,现在想想,无非和让她揉头发,踩鞋子一样,哄她开心而已。
周温昱不费什么力气,学业和比赛成绩都是一骑绝尘,还能被顶级科技公司的总裁亲自挖去做研发。
等他回美国从斯坦福毕业,一定会更厉害吧。
沈惜月那句“不搭”跳进简泱脑海。
当时听着无甚波澜的话,这刻突然成了根小刺,轻轻刮动她的神经。
平板上,面试视频放了好几遍。
简泱第一次没法专注。
她无意识掐手指。
上面的素戒突然咯到她。
简泱想到昨天给周温昱戴戒指时,他一本正经说,哪怕是拿几百块的戒指求婚,他也会答应的。
简泱觉得,最后这段日子,她该对周温昱再好一点。
正走神,面前有人坐下。
一杯奶茶推到眼前,握着杯子的手指上还有画着精致图案的日式短美甲。
简泱抬头,看到面前的沈惜月,愣了一下。
沈惜月正从书包里拿出专业书。
“好巧,”她扬扬眉,“奶茶买多了,送你。”
但沈惜月总共也就买了一杯,一看就是买给自己,但半路看到了她,转送了过来。
简泱接受了她的善意,从包里摸了摸,不出意外,摸出一小盒巧克力。
她有点低血糖,包里总是有周温昱塞进去的糖和水果。
简泱将巧克力推过去:“我也买多了,送你了。”
沈惜月大大方方收下:“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
沈惜月拆开包装,咬了口巧克力,目光扫过简泱平板的内容:“你在学面试?你不是保研了…”
话说一半,她突然闭上嘴,脸颊泛红。
糟糕。
被发现自己一直偷偷关注她了。
简泱没注意她的表情变化,笑一下道:“毕业能有个稳定工作也不错。”
转头她想到,沈惜月比她小一届,学的是汉语言文学,好像也不太好找工作。
“你呢?是打算考研还是…?”
“不知道呢,”沈惜月托腮说,“可能先gap一年,环游世界?”
简泱愣了愣,轻道:“挺好的。”
沈惜月还皱着眉:“所以你不读研了?”
“…嗯。”
“你要考哪里?京市吗?”
简泱说在老家。
沈惜月“啊”了声,突然睁大眼睛:“那你和周温昱怎么办?岂不是要分手——呸呸呸!”
她尴尬不已:“你别误会,我不是盼你们分手,我只是嘴快。”
简泱被逗笑:“我明白。”
等了半天,没等到否认,沈惜月呆呆看她:“不是吧,你们真要…”
简泱“嘘”了声:“暂时别让他知道。”
沈惜月眨巴眨巴眼睛,用手拉上嘴巴。
前年周温昱一进网球社,沈惜月被他的技术惊艳,成为了粉丝。
他球打得好,外貌又极其出色,但从入社起,就差在脸上贴“我有女朋友”这几个字。
没有人不好奇他的女朋友。
包括沈惜月。
一年多时间,她只见过简泱几次。
她总是看起来很忙,连等待开场的间隙都会用手机看文献。
除此外的时间,周温昱就将她全范围占据和包裹,比赛一结束,就会带着简泱走,不会让任何人套近乎。
看得出,既想炫耀简泱过来看他比赛,又恨不能将她私藏自己欣赏。
沈惜月一边觉得简泱普通,一边对她羡慕不已,她觉得简泱太幸运了,才能找到周温昱这么专一优秀的男朋友。
社里很多男生私下说周温昱性格傲慢冷漠,沈惜月只觉得他们的嫉妒嘴脸很丑陋。
直到厚厚的滤镜被周温昱亲手击碎。
他真的会三言两语置人于难堪境地,哪怕自己追了他每一场比赛。
最后替她解围的竟是她一直隐隐针对的简泱。
这两天,沈惜月想了很久才明白。
原来她沉迷的不是周温昱,而是在简泱身边的周温昱。
那些美好的特质,都是简泱赋予他的。
如今,得知周温昱要被甩,沈惜月心尖,竟一瞬间涌现快意。
分好啊。
他那么喜欢简泱,被甩得疯成什么样。
简泱这么好,就该配真正表里如一的男生。
周温昱还是早点滚回美利坚吧。
沈惜月目光转回简泱面上:“你会经常来自习吗?”
“最近没课的时间会过来。”
“那监督我一起嘛,”沈惜月她拿准简泱性格好,不会拒绝人,去够她的手,“我没课的时候都可以。”
简泱一低头,沈惜月连课表都发来了,眼睛亮晶晶地看她:“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好好保密的。”
简泱:“…好,明天我喊你。”
一连几天,简泱都和沈惜月相约图书馆,甚至逐渐发展到一起约饭。
相处后才发现,沈惜月是个简单直爽的女生,交一个这样的朋友,感觉很不赖。
这天在咖啡厅,沈惜月问她:“其实我们所有人都很好奇,你和周温昱是怎么认识的?”
“这其实是个乌龙…”简泱刚要继续说,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响动,看到唐筝来电。
历史系人不多,唐筝是她大一时就分配的导师,本科几年,唐筝一直对她照拂颇多,如果继续读研,也是在她组里。
她立刻和沈惜月示意,去安静处接了电话。
“你现在忙吗?”唐筝开门见山。
简泱:“不忙的。”
“那好,带塞勒斯,算了,叫他陆则吧,他刚来这边交换,你不忙的话,带他熟悉熟悉校园,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简泱愣了愣:“陆则?”
“就是那个塞勒斯,贝莉家的小魔王。”
简泱终于彻底反应过来,这个“陆则”是谁。
那年机场,从一开始,她就接错了人。
一切的祸端,得从欧美人的取名方式说起。
周温昱全名Siles·Christopher·Fitzgerald,长到简泱至今要复述,都得从备忘录拿出来再看一遍。
而她要接的塞勒斯,不仅名和周温昱一模一样,甚至连姓Fitzgerald(菲茨杰拉德)也一样。
他们要区分,只能从中间名去分。
后来简泱还去查过,这一姓源于英格兰,很古老,其下盘根错节,有许许多多的大小家族。
而当年唐筝口中这位“小魔王”,从一开始就没有登上旧金山到京市的这座飞机,而是跟着他的“摇滚乐队”,偷偷溜去了纽约。
但他沉迷于工作的母亲贝莉对此一无所知,出差结束,半夜和鬼混回来的儿子面对面,吓到差点晕厥。
接到唐筝连环电话的时候,简泱已经带着周温昱结束旅程,并刚刚送走了他。
这七天,他们相处得有多愉快和谐,知道真相的那刻,简泱就有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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