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空气仿佛被抽成了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
礼部侍郎张德海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刚刚还与自己并肩而立、此刻却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昔日盟友。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滚烫的烙铁，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的目光，都从那个跪在地上、赌上全族性命的李维身上，缓缓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移回到了那个始作俑者——沈炼的身上。
沈炼依旧站在那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仿佛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背叛，于他而言，不过是饭后的一道乏味甜点。
他没有说话。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个已经沦为孤家寡人的张德海一眼。
他的目光，如同一柄冰冷的探照灯，缓缓地，从李维身上移开，落在了队列中另一位神情紧张、额角早已布满冷汗的官员身上――大理寺少卿，赵孟。
赵孟浑身猛地一颤，如坠冰窟！
他看懂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懂了沈炼眼神中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含义：下一个，就是你。
求生的本能，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所有关于“士族荣耀”的脆弱堤坝。
他想到了自己家中那几本同样经不起查的烂账，想到了王家那满地的狼藉，想到了沈炼那本传说中记录了所有人罪孽的“魔鬼账本”！
下一个，就是你！
“陛下！”
赵孟猛地越班出列，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得比李维还要尖利，还要决绝！
“臣附议！张德海与王家逆贼勾结，早已不是一日两日！臣……臣有证据！”
他像是生怕说得慢了，就会被沈炼那无形的屠刀斩于马下，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去年秋，王崇安之子王瑞在城南醉仙楼殴伤平民，打断了人三根肋骨！便是张德海利用职权，强行将案卷压下，至今卷宗还锁在大理寺的密库之中！”
此言一出，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陛下！臣……臣也要**！”又一名官员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声音都在发颤，“张德海曾收受南洋商人贿赂，为其走私禁运的香料大开方便之门，物证就在他府邸的密室之中！”
“还有我！他包庇亲族，将其不成器的外甥强行安**我兵部武库司，吃空饷吃了整整三年！”
一个接一个的官员，争先恐后地站了出来。
他们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疯狂地扑向那个已经倒下的同伴，争先恐后地抛出自己所知的、关于张德海的“罪证”，从收**赂到包庇亲族，每一条都足以致命。
他们不再是同僚，不再是盟友。
他们只是在用最丑陋、最决绝的姿态，撕咬着倒下的同类，只为向高台之上那个沉默的、新的王，献上自己的投名状，证明自己的无害与忠诚。
张德海被这股由昔日袍泽汇成的、滔天的“罪证”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面如死灰。
他看着那一张张曾经熟悉、此刻却无比狰狞的面孔，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但他心中，尚存着最后一丝侥幸。
因为最核心、最致命的几件事，只有他最信任、最器重、亲手从寒门中提拔起来的门生，翰林院编修刘承知道。
那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最后的亲人。
他下意识地在人群中疯狂搜寻，最终，目光落在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刘承站在队列中，脸色惨白，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就在此时，刘承颤抖着，一步一步，走出了队列。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走到大殿中央，“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
整个大殿的喧嚣，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只听他那嘶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幽幽响起。
“陛下……学生……学生有罪。”
“三年前，恩师张大人曾……曾命学生伪造一份文书，构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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