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之光渐渐消散,溶洞内圣洁与悲怆交织。
陈谷雨静立原地,泪痕未干,肩背却已挺直如松。
那双青黄二色流转的眼眸,宛如冰封的湖面,其下暗流汹涌,烈焰焚天。她没有嘶吼,未显崩溃,所有的悲恸皆沉淀为一种实质的冰冷,萦绕于她的目光与气息之中。
她微抬右手,那枚焕然一新、象征着大陆至高权柄的玄黄令牌无声悬浮,洒下浩瀚威严的辉光。
“前辈。”
她走至力竭的黄晶契主身旁,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甚至无需俯身,仅凭意念,一股精纯磅礴的大地本源便已涌入黄晶契主体内,温和而迅速地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与神魂。
黄晶契主闷哼一声,苍白面色迅速恢复红润。
她震骇地望着陈谷雨,感受到那股远超自己鼎盛时期、仿佛与整片大陆同源的力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一丝深藏的敬畏。
“你……你继承了……”
“是。”
陈谷雨截断了她的话,目光扫过强忍悲痛、紧紧守护在侧的谢晚舟,最终投向溶洞之外那片血煞未尽的天空。
“他给的。”
三字千钧,道尽了牺牲、记忆与必须承担的未来。
她一步踏出,身影已从溶洞内消失。
谢晚舟默默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在阿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
“哥,我们跟上姐姐。”
“好。”
落鹰隘的天空,被一种不祥的暗红与墨黑交织笼罩,仿佛一块肮脏的凝血。
先前苏沐阳净化之光虽涤荡了大部分邪祟,但仍有顽固的血煞之气如毒蛇般缠绕在战场废墟之上,汲取着地面上尚未干涸的血液与新死的魂灵,发出令人牙酸的、若有若无的嘶嚎。
残余的蛮族战士,早已失去了作为“人”的清醒。
他们身上的图腾纹路在血煞侵蚀下扭曲变形,如同活着的诅咒。
他们的眼神浑浊,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病态的、近乎虔诚的狂热。
“为了部族!为了……自由!”
一个身形格外魁梧、半边脸都已被烧焦的蛮族百夫长,用沙哑撕裂的嗓音咆哮着,挥舞一柄缺口累累的弯刀。他周身缠绕着几近实质的血色煞气,每一次挥刀,都有扭曲的怨魂虚影随之尖啸而出。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疲惫,只剩下一种被邪力催生出的、毁灭一切的亢奋。
在他扭曲的认知里,这弥漫的血煞是他们反抗压迫、夺回家园的力量源泉,这无尽的杀戮是通往荣耀的献祭。他看不到自己正在被这股力量吞噬、异化,反而将这自我毁灭的过程,视作一种悲壮的牺牲。
其他蛮兵也是如此。
他们嘶吼着含混不清的战歌,那是关于草原、先祖和复仇的古老调子,如今却被血煞扭曲成了疯狂的呓语。他们用断裂的兵刃,用指甲,甚至用牙齿,攻击着任何靠近的生灵。他们以为自己在为生存而战,实则早已沦为被狂乱情绪和邪异能量支配的傀儡。
隘口内,炎婆拄着赤晶杖,脸色苍白。
她看着那些在血煞中扭曲冲锋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并非全然是仇恨,更有一丝近乎怜悯的悲哀。她看得分明,这些蛮族,与其说是敌人,不如说是被某种更庞大、更黑暗的力量所利用、所献祭的可怜虫。
“守住!”
炎婆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坚定。她身边不足百人的守军,个个带伤,甲胄破碎,兵刃卷口,结成的战阵光芒在血煞与疯狂的双重冲击下明灭不定,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
陡然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如同整片苍穹倾覆,轰然降临!
所有生灵,无论敌我,心脏皆是一紧,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望向那威压的源头。
陈谷雨悬浮于半空,青衣无风自动,玄黄令牌在她头顶缓缓旋转,辉耀万道。
她未曾看向任何人,只是垂眸俯视着这片被污血浸透的大地。
“净。”
红唇轻启,一字既出,言出法随!
以她为中心,一道柔和却无可抗拒的玄黄色波纹,如同水银泻地,瞬间扩散至目力所及的每一个角落!波纹所过,大地上暗红的血痂如冰雪消融,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煞之气被彻底涤荡,连阵亡将士遗体上的污秽也被净化,仿佛终获安息。
那些残余的蛮族战士,周身血煞之力瞬息被抽离,变回茫然无措的普通战士,旋即被反应过来的大周军队制服。
这已非简单的净化,而是对此地“规则”的改写!
在这片土地上,她不容血煞之力存留分毫!
炎婆仰望着空中那道身影,手中赤晶杖微微垂下。
她明白,从此刻起,世间再无“大周黄晶契主”,唯有凌驾于国度之上的——大陆之主。
陈谷雨的目光继而投向更遥远的西方,蛮族所在的荒原。她的视线仿佛穿透千山万水,看到了那片地脉枯竭、被邪法彻底扭曲的土地,以及在其上挣扎、被环境逼入疯狂的芸芸众生。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冰冷的杀意,亦有一丝……属于大地之母的悲悯。
“此地,禁绝邪法,滋养万物。”
她再次开口,声量不高,却如神谕般清晰地回荡在整个西境,并向着蛮荒之地传去。“三年之内,荒原将生绿草,枯河将复清流。”
这不是预言,是宣告!是大陆地脉主宰对其疆域未来的绝对定义!
做完这一切,陈谷雨缓缓降落,走向谢晚舟与挣扎起身的黄晶契主。
“清理战场,安抚百姓。”她对黄晶契主与赶来的炎婆下令,语气纯粹,不容置疑。“统计伤亡,厚葬……所有战死者。”
她在“所有”二字上,有微不可察的停顿,其中包含了满怀恨意的蛮族士兵们、林晚照,更包含了那个已无法用葬礼祭奠的人。
最后,她看向谢晚舟,冰封的目光似乎融化了一瞬,旋即被更深的决绝覆盖。
“晚舟,”她唤了他的名字,却不再是“妻主”对“正君”的口吻,而是一种并肩者的语气,“随我去一个地方。”
她未言明去处,谢晚舟却已了然。他颔首,未有疑问:“好。”
陈谷雨转身,一步迈出,脚下大地仿佛自行收缩,身影已在数丈之外。
谢晚舟默然相随。
两人向东向南,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那里,有两世的仇敌,是腐朽的旧秩序,有她必须斩断的、最后的枷锁。
新的时代,在她加冕为大陆之主的那一刻,已然开启。
而旧时代的葬歌,将由她亲手,在帝国的中心奏响。
江南官道,春意初复。
陈谷雨与谢晚舟如寻常旅人,行走在刚刚恢复生机的土地上。
她步履缓慢,目光掠过沿途的农田、村庄与河流。无需再借青晶令符,心念微动,便能感知脚下大地最细微的脉动,草木生长的渴望,河流奔涌的欢欣,以及战争留下的隐痛。
她偶尔驻足,将手轻按地面。
片刻,那片土地便会焕发出远超常理的生机,枯黄的作物重新挺立,干涸的田垄渗出清泉。她沉默地做着这一切,像是在履行某种无声的契约,又似在借此平复内心汹涌的暗流。
谢晚舟始终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
他看着她近乎本能地滋养大地,看着她平静侧脸下深不见底的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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