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道?”九衢尘有些意外,“为何会想修这个?”
青杏平时对世事都太过平淡,一点也不像会和“红尘”两字沾染上的人。
“听着好听。”青杏捏了片枯叶,用灵力将它包裹,枯叶竟从叶柄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回绿色,她看着回春枯叶,淡然道,“而且世间万物,不都生在红尘之中么?”
这片枯叶是,听雨苑的大树是,九衢尘是,她青杏也是。
“看来你已有所感悟了,为师甚是欣慰啊!”九衢尘刚夸完,却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语气严肃,怀疑地盯着青杏,“你该不会是昨日去喝酒,醉时悟出来的吧?”
青杏有些心虚:“……没有。”
昨夜她输的次数少,也就没喝多少,不然最后只剩端木一人,她还真不敢想象该如何收场。
九衢尘闻了闻她衣袖,确定并无酒味后才放心道:“下次可万万不能再这么瞎胡闹了,你们几个还都是些小少年,若是碰上些心怀不轨之人,可该怎么办?”
青杏垂眸,接受批评:“徒弟知道了。”
九衢尘没再说什么,他看了眼日头,只放下一堆杂七杂八的药方,便匆匆离开。
许是元神不能离体太久的缘故,等青杏再去碧水云居寻他时,只能看到一只毫无生气的布娃娃了。丑娃娃安静地躺在草地上,青杏还能微微感受到九衢尘的灵力残留。
她将娃娃捡起,看着它手中那朵蓝莲花,心中有些怀疑:师尊出来一晚,就是为了看那些囤积的画本子?
但九衢尘没法告诉她,她也无心琢磨此事——因为修行课结课考核就快来了。
之前逃课太多,青杏根本不知道那些个修行课究竟讲了什么,但若是放任考核不合格,她又得面临重修的风险。于是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后,她只能拉着端木听竹组成“温习小组”,开启艰难的备考生活。
至于沉晚等人,自上次喜客来醉酒后,不知是不是被九朝盈责罚过的缘故,他们收敛了许多,不再每日都四处闲逛,总算是恢复了苦修生活,只偶尔会来藏经阁,探望一下苦哈哈念书的青杏和端木。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粮尽援绝了!”端木“扑通”一下趴倒在桌上,语气里尽是生无可恋,“我能不能选择重修啊……”
“可以。”青杏喝了口茶,试图唤醒困倦的大脑,她瞥了眼端木,平静道,“你能接受再无缝上半年课就行。”
端木:……
他愤愤地拿起纸笔,一头扎入书海中。
虽说温习的过程极其痛苦,但青杏好歹也算是博览群书,面对这些大大小小的考核,她勉强还能应对。所以当考核结果出来后,她仔细看了眼,除了史学课以外,其余课业皆合格,甚至有些还拿到了“优异”的评价。
“厉害啊师姐!”沉晚看着刻有绩业的树皮纸,对她竖了个大拇指,“缺这么多课还能过!”
“可不嘛。”咕哒看着端木那份,幸灾乐祸道,“比某人好多了。”
端木一把抢回纸张,没好气道:“你行你去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咕哒继续挑衅:“嘿哟,你别说,我还真行!”
“欸,好不容易捱过修行课呢,我们该庆祝一番才对。”闻人熹将两方拉开,笑眯眯道,“别吵呀。”
恰好陈默从屋内出来,她将桂花糕放在石桌上,瞟了眼闹腾的几人,面无表情道:“庆祝?”
谢煜舟也是一惊,他看着闻人熹,语气凉凉:“不喝酒,不去喜客来。”
众人脑中同时浮现出不好的回忆,青杏摇了摇脑袋,将头顶的乌云散开。
“不说这个。”沉晚耸了耸肩膀,她掰着指头数了数日子,忽然发现了什么,她惊喜道,“咦,说起庆祝,好像快到除夕了吧?”
闻人熹也算了算:“好像是呢。”
几人齐齐叹了口气。
日子过得真快啊。
青杏没说话,她拿起面前糕点咬一口。桂花糕是才出锅的,香甜软糯,让她想起某一年过节时,师父亲自做的梅花馒头。
虽说修仙人需斩断凡间亲缘,但为了让弟子们不至于太忘本,太华山每年除夕都会举办一些庆祝活动。
彼时青杏不大爱凑热闹,于是每次大家都在赏焰火、放天灯时,她总是选择窝在听雨苑里,照旧洗漱睡觉。
说来也怪,她的师尊九衢尘明明是个贪玩的性子,但在不爱过节这一点上,他却和青杏是惊人的相似。
在青杏拜入他门下的前几年,他们原本都只是各过各的,但某年除夕夜晚,九衢尘偶然路过听雨苑,发现了坐在石凳上望天的青杏。
“好徒儿,怎的独自在这儿?”九衢尘走到她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青杏回答:“看天灯。”
九衢尘笑了:“为何不去放来玩玩?”
青杏:“看看就够了。”
九衢尘奇道:“只是看看?”
青杏:“嗯。”
“独自在这儿,不孤单么?”九衢尘看着青杏侧脸,抿了口茶。
没想到青杏却忽然转头看他,她歪头,疑惑道:“师尊不也是一个人么?”
九衢尘哑然失笑。
从那以后,每次除夕,九衢尘总要来听雨苑与青杏喝茶,有时还带了自己做的梅花馒头。即使师徒二人平日里并无甚交集,但在这一天,他们却格外默契,无一人开口说话,只默默地欣赏这千灯之夜。
只是这样的夜晚,只有四次便是了。
青杏看着渐渐暗下的天空,远处已有天灯升起,她颇感无聊地敲了敲桌面,心想:都除夕了,师尊何时才出关呢?
“师姐,来放灯呀!”
沉晚带着银铃声闯进听雨苑,将一只大灯笼模样的东西塞进青杏怀里。
“跑慢些。”谢煜舟跟在她身后,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灯芯,放到石桌上。
青杏看了眼灯上的祥云纹样:“天还没黑尽,现在就放么?”
“师妹此言差矣,”闻人熹笑着出现,他虚虚点了下远处山头,“每年这个时候,最佳放灯位置早已被占满了呢。”
陈默从门口挤进来,她的双臂上挂了一堆天灯,各种形状的都有。
她将天灯“哗啦啦”放在地上,轻声道:“自己选。”
青杏左右看了看,但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她觉得还是沉晚塞给她的那盏最好看。
“我要红的!你一个书灵放什么天灯?别和我抢!”
“你这小孩儿也忒不礼貌了!我可比你大好几倍,你怎么能和老人抢东西呢?!”
端木和咕哒人还未出现,吵闹的声音就先传进了众人耳中。青杏抬头看着门口二人,施法将咕哒拉了回来。
“干嘛?”咕哒抵抗不住她的力量,只得瞪她,“主人怎么能偏心呢!我不是你的亲亲书灵了么?”
青杏戳了戳它脸颊:“活那么久,还好意思和小孩抢东西?”
咕哒“嘁”一声,别过脸去,不再理她。
这几月来,咕哒不再日日跟着青杏,左右离灭世之年还早,它打着“监督男女主”的旗号,一有空就往沉晚他们那处钻,是以众人早就习惯了咕哒的孩子性格,只把它当作与端木同样的存在。
青杏无奈地摇了摇头,和其他人再聊了会儿天,便拿起天灯,出门去了。
“好位置都被旁人给占了。”咕哒眺望远方,它看着山头乌压压的人群,垂头丧气道,“我就说该早点来吧。”
端木听竹呛它:“就会马后炮。”
咕哒欲反驳,青杏及时捂住它嘴巴,才避免又一场闹剧。
“唔,确实没什么好地方了呢。”闻人熹犯起了难。
“我知道有一处,只是可能有些不妥……”青杏犹豫道,“你们去么?”
“去!为何不去?”沉晚眼睛一亮,她将天灯塞给谢煜舟,率先御剑飞起,“师姐,你带路!”
片刻后,几人站在议事堂门口,齐齐盯着青杏。
陈默最先开口,语气幽幽:“看不出来。”
原来青杏是这般不守规矩之人,竟胆大到敢来爬齐云峰议事堂的屋顶。
“我若是个乖巧性格,”青杏几下跳到屋顶,对着下方几人道,“也不会逃课去喝酒了。”
“说的也是呢。”闻人熹耸肩,立刻跟上。
几人中只有谢煜舟是火灵根,点灯的事自然就落到了他肩上。只见他手心凝聚一团灵火,微微挥手,火种便跑到几盏天灯中,将它们一一点亮。
“我们这样,不会被师尊捉住吧?”眼见着天灯已然漂浮在空中,沉晚却忽然担忧起来。
“不会。”青杏看着手中膨胀的天灯,“她不在这儿。”
闻人熹戏谑道:“师妹看起来轻车熟路,很像是惯犯呢。”
青杏开口,语气淡淡:“四处逛的多了,偶然发现的。”
毕竟自她有记忆起,就一直都是流浪的状态,也因此,她做事多多少少带些“随心所欲”的风格,上房揭瓦已是家常便饭。这齐云峰议事堂修得高,自然逃不过她一番“查探”。
“放天灯呢,说什么闲话?许愿啊!”端木听竹嘟囔着,打断几人纷繁思绪。
他见天灯已变成圆滚滚的球状,便直接放手,同时大喊,“我要做天下第一符修!我要当试会仙魁!”
沉晚赶忙放手,她生怕自己落后,声音也比端木大了一倍:“我要打遍天下无敌手,做当今少年豪杰第一人!”
“哪有你们这么吼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咕哒耳朵深受其害,它嫌弃地往青杏身旁挤了挤,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一定会揪出那个灭世反派。”
“书灵也信这些?”青杏看它,“你不是造物神所创么?”
咕哒轻哼:“入乡随俗嘛,讨个彩头。”
一旁的谢煜舟将手中天灯偏了个方向,使它缓缓飘向沉晚那处,他看着两盏天灯逐渐挨在一起,这才道:“我当沉晚后一人,天下第二人。”
陈默瞥他一眼,也跟着放飞天灯:“望师尊、同门平安无恙。”
“师妹,你不说点什么么?”闻人熹见青杏的天灯已飞了很远,她却只是静静看着,便好奇道,“你没有愿望?”
青杏瞥他一眼:“师兄不也没许?”
闻人熹笑了:“我的愿望,只能靠自己实现呢。”
青杏沉默下来,但闻人熹似乎也只是有些好奇,见青杏不回答后他便不再追问,转头和谢煜舟聊起天来。
黑夜静谧,七只天灯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渐渐和无数弟子们的混在一起,最终汇入万千愿望中,成为平凡而又闪耀的一点。
青杏眼眸里倒映着璀璨星河,她听着好友的欢笑声,心中潭水泛起无数涟漪。
愿望么?
她是有的。
只不过……青杏垂眸,看了看手心。
她只相信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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