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的气氛因为沉默而更显凝重。
不过这种沉重更多是单方面的——余高瞻此刻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时不时饮口茶,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不像是来问责,更像是来郊游。
而且他的确有着不着急的理由。
原本天衣山庄与白河帮井水不犯河水,可惜自从与自拙帮的冲突后,白河帮彻底分崩离散,连地盘带人马被对方一齐吞下,如连充尉这样惦记老帮派的人,多半是得不到什么好。
连充尉皱眉,终于开口:“余公子此来,是认定布匹的事情定是咱们这边出了差错了?”
余高瞻神色淡淡:“镖货交到你们手里才出了问题,不找你们找谁。”又昂然道,“到了今日,余某也不瞒诸位,之前托你们保的那批布干系极大,如今出了问题,只好不顾往日交情过来请连舵主总得给个交代。”
连充尉:“在下当初去查验时,就发现布匹上早已浸过水,而且痕迹已旧,可见那些东西的损坏时间早在托运之前。既然镖货不是在咱们手上出事的,那连某实在不知道余公子口中的‘交待’又是何意?”
余高瞻瞧连充尉面色不善,心中有些畏惧,只是面上并不露出,反而刻意沉下脸来:“连舵主声色俱厉,莫非是要动手么?我晓得连舵主武功高强,只是咱们天衣山庄却不见得因此怕你。”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余高瞻身边的护卫随之上前半步,他行动之时,右手已然放在剑柄之上,其人身形端凝如松,气势浑然一体,仅仅看着,就大有高手风范。
连充尉立刻被对方吸引了注意,他清楚看见,那个侍卫三指搭着剑柄,另外两指则按着剑格,握剑的姿态与一般剑客大为不同,心中顿时一惊。
这样的人,若非不懂武功的新手,就是当真有奇艺在身。
连充尉回想江南门派,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不由开口:“尊驾可是查家剑派中的高足?”
在提到“查家剑派”,她的神色明显有些紧绷。
余高瞻闻言,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得意的笑,随后又用稍显夸张的语气,愉快回答:“连舵主好眼力,这位正是查三宝查兄。我时常与查兄出门,却难得被人认出跟脚。怎么,连舵主也认得查家剑派的人么?”
查家剑派不算大派,门下弟子不多,平常也不大到江湖上走动,所以少有人知道,这个门派传承下来的剑法十分狠辣,每每出必见血,又因为名声不著,旁人往往料不清查三宝剑招来路,与人动手时,就总能占得上风。
余高瞻想他带着查三宝出门过许多次若说双方动手后连充尉通过招式认出查三宝的身份那倒还好说然而今天查三宝只是一握剑就已经被对方察觉到出身。
他虽然跋扈却并不迟钝此刻更在心中暗思觉得倒是不能小觑这些帮派中人同时又有些怀疑连充尉是不是曾与查家剑派的人动过手所以有些经验。
连充尉缓缓摇头:“虽不认得却算是久仰大名。”
多年邻居余高瞻了解连充尉的性格心知此人要是真的认得查家剑派的人绝不会不认。
他松了一口气之余立刻有些不耐烦道:“连舵主今次的事情你死活不肯站出来当担而我职责在身又不能叫你混赖过去既然如此那只好依照江湖规矩靠手上功夫见真章!”
他放下狠话后自己依旧端坐不动查三宝则继续向前迈出一步。
查三宝的目光阴寒让人想起生活在草丛中的冷血动物。
护卫在连充尉旁的分舵弟子见状也面露愤懑之色。
连充尉心知点子扎手一挥袖示意手下莫要轻举妄动自己则站起身来单手按住刀柄准备与对方交手。
她固然可以选择车轮战然而面对查家剑派的高手就算是分舵内的精英上去也得先死上一批才能伤到对方。她既然是分舵主就不能在敌人上门时躲在一旁当缩头乌龟。
不过连充尉虽然听过查家剑派的名声却从未与这个门派的人交过手对于能否打赢查三宝之事心中实无把握尤其对方虽是受余家礼遇而来更是天衣山庄在川松一带名列前茅的高手明面上的身份依旧只是天衣山庄分舵一个中层管事的护卫此战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只怕不止自己整个分舵的名声都会因此一败涂地。
然而如今已是箭在弦上纵然连充尉心中万般不愿也不得不与查三宝较量一场。然而就在此时连查两人的动作却又齐齐一顿。
或许是出于武者的本能两人被某种动静吸引目光不由自主往外看去。
花厅外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
今日接待客人之前
连充尉治下甚严分舵内弟子大多听命行事不会随便跑来那么依照常理此刻花厅外面该是空无一人才是。
莫非是分舵内忽然有事所以才不得不不顾自己的命令派人过来禀报?
她思考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倘若
此时站在外面的当真是帮内弟子,又怎么会直到走到花厅之外,才被坐在里面的自己跟查三宝察觉到动静?
查三宝却想,无论站在外头的人是谁,都必定是川松分舵内的人。就像连充尉会观察他一样,他也在观察连充尉,从步法身形看,连充尉实在不像俗手。
查家剑法重攻击而轻防御,若是不能在五十招内击败连充尉,只怕就难以赢下此局,倒不如先取了来人的性命,也好打压连充尉的气势,便是最终输了,也是一胜一败之局,回家后也有话好说。
心念电转间,查三宝已经斜走三步,身侧长剑随之出鞘,犹如毒蛇吐信般隔着屏风向外疾刺而出。
他虽然没有看见人影,剑尖却准确地指向了屏风外来人的咽喉。
这一剑既狠又准,即使查三宝站在余高瞻那一边与川松分舵为难,旁观到这一幕的连充尉也忍不住有些佩服他的武功。
此人当真不愧是查家剑派的弟子。
剑锋刺入屏风,就像是刺进一块柔软的豆腐,没遇见丝毫阻碍,然而就在此时,花厅众人耳边忽然响起了一种木头折断的清脆响声。
声音清清楚楚地响着,而后又过了一息,阻隔在内外两人间的屏风,像是被人同时横劈了三四刀又竖砍过三四刀那样,七零八落地碎在地上。
日光下,好似有什么清而锋锐的影子闪了一闪。
查三宝的眼睛忽然瞪大。
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查三宝的动作忽然凝固住,他右手中的长剑停在半空,剑尖犹在震颤不休,左手则想去摸自己的喉咙。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动了一下,咽喉处就喷出了一道红色的、弧形的箭。
——血箭。
鲜血还未落地,查三宝已经仰面倒下。
原本一直安坐不动的余高瞻豁然站起。
他已经清楚看到,碎裂的屏风外,此刻正立着一位身穿白袍的少年人。
对方的身法很轻盈,像是被风轻轻吹了过来,她神情冲淡,眉目间自有一种悠然闲雅之态,此刻正用握着折扇或者鲜花的姿态握着一柄短剑。
剑尖上,一滴鲜血欲坠非坠。
朝轻岫觉得今天的经历十分特别,毕竟就算是她这样时常遇见意外的人,也难得有在自家地盘上被人当喉一剑的经历。
查三宝的剑法的确快极,剑啸未起,剑身已至,而且双方间还隔着屏风……哪怕换了功力与查三宝相若的人,在看见剑尖透过屏风的时候,多半便已来不及躲闪。
朝轻岫也确实没有躲
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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