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电流的“滋滋”声无休无止地响在耳畔,直到听筒回落到桌上也未曾停歇。
剧烈的咳嗽一声压着一声,几近盖过了另一部电话的铃。
“沈先生,您没事吧?”陈彬端着公文小跑进来。
沈承昱忍着胸口的疼痛摆了摆手,示意他先接电话,自己则是端起一旁的杯子,用水强压下了喉间的刺痒。
陈彬夹着听筒抽出张纸,一笔一画记录下通话的内容呈到沈承昱面前:“工部局来电,称公共租界巡捕房今晨突发械斗......”
声音于沈承昱的耳中越拉越远,只听见这前几个字,而后骤然转成一句淡漠的女声:
“不来,我们就结束。”
隔着电流,飘渺得不真切。
她真的决定要走,不带一丝留恋地挂断电话。就好像从前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生死与共皆是幻象。
他明明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从前的事情,态度诚恳地登门致歉,却连一次见面的机会都未曾换来。
这些日子南殊冷淡的态度与话语的决绝,将沈承昱强行拉回了相亲宴结束的那个晚上。
那年静立在早春寒风下的女人重新现在他的眼前,她周身的气场冷冽又疏离,红唇间吐出的话语锋锐,不讲半分情面。
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给出的爱意汹涌,隐忍太甚,叫沈承昱忘了她刻在骨子里的刚烈。
面前纸页上的字重重叠叠,一团乱麻般缠在一起,半点顺不进眼中。
“陈彬!”沈承昱抬手,嘶哑着嗓子将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叫停。
鬓间的冷汗聚成水珠,滚到公文夹上,炸成深色一片。
他深吸一口气,尽力维持音调的平稳:“明天上午的行程全部取消。”
陈彬疑惑,以为是自己刚才没把电话的内容交代清楚,小心翼翼地眯起眼睛,去看刚刚递到沈承昱面前的字条。
看上面确实写得清楚,只能谨慎重复道:“明天上午十点有工部局召开的临时会议,要求您务必亲自出席。”
屋内安静半晌,沈承昱紧闭双眼,单手按住眉心两侧,额上的冷汗越积越多。
沈承昱极少在下属面前失态,如今却连呼吸都压制不稳。
他探出手指,于桌面上公文的空隙间轻轻敲击两下,虚声道:“按我说的去办吧。”
陈彬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欠身称“是”后离开。
夜色渐深,霓虹灯于街角闪烁,于窗棂边映出幽幽的冷光。
沈承昱独自坐在办公桌前,屋内只明一盏台灯,照在公文上,把字迹模糊成一道道黑影。唯独压在上面的红石袖扣愈发明亮,轮廓清晰,叫他哪怕闭了眼,都还能瞧见它的样子。
去年二人临行的前一日,她将这枚袖扣亲手戴在他的腕间。那是沈承昱第一次,自她一贯精明的眼神中看到一瞬的真情。
只是那一点点爱意转瞬即逝,叫他还来不及握紧,就变成了冰冷的质问。
她问他“一纸未曾注册的婚书,能够证明她是沈太太吗?”,那个时候的他没有答案,可现在有了。
沈承昱起身,抽出钥匙打开身后柜门,灯光照亮半截抽屉,那个紫檀木雕的漆匣子静静躺在其中。
他伸手,轻轻拂过上面双鹤齐飞的纹样。寓意是好的,里面装着的婚书也是喜庆的东西,但如今被冷光一照,反倒映出凄凉。
“陈彬。”沈承昱的低唤声传到屏风后面,坐在那边的陈彬连忙起身过来。
看见他半隐在暗处的背影,只停步于桌前问道:“沈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明日,去帮我办一件事。”沈承昱转过身,把从匣子里拿出的那张纸落在桌上。
指尖摩挲过那秀逸的笔锋,沾染了上面印章处的一点红色。
那并排名章上散发出的胭脂香,将沈承昱的气息扰得不成样子。他伸出拇指,想要将指尖的颜色擦去,却颤抖得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
双手撑在桌上压住了嗓音中的抖,将那封婚书向前一推:“送去注册。”
“沈先生,这......”陈彬错愕一瞬。
可看沈承昱的神色坚毅,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便称“是”后双手接过。
陈彬休息后,沈公馆空荡荡的二楼就只剩下了沈承昱一人。
他并没有躺在自己与南殊的床上,只在不远处的沙发坐下,任由血丝缓缓攀上眼角。
她的衣物、她的发丝,甚至她的气息都还萦绕在这间屋子,牵在沈承昱的身旁。
直至天光拂晓,他骤然从梦中惊醒,那道身影便无论如何都瞧不见了。
九点半,沈承昱手捧鲜花,提早出现在咖啡厅前。同侍应生点了楼上靠窗的雅间,视线一直落在街道来往的车辆上。
手指不自觉地整理过熨烫平整的袖口,刻意将那对红石袖扣露在西服外面。
门外响起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沈承昱低头看了眼表,十点整,一分不差。
侍应生先行进门,向屋里的人欠身道:“沈先生,夫人到了。”
见他点头,即刻做出请的手势引南殊入内。她今日穿了一件浅米色的风衣,衣带却没同往日一般束得很紧,只于腹侧系成松松的钻石扣。行走间,风衣下方的旗袍裙摆随着步伐轻晃,绰约生姿。
沈承昱起身相迎,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将人牵住,却被她冰冷的面色制在原地。
南殊低垂目光,扫过他悬在半空孤寂的掌,还是将手伸了过去。任由沈承昱绅士地握过半掌,将她引入座位。
为南殊拉开凳子,只等她坐稳,自己才绕到桌子的对面入座。
“抱歉,前几日临时有公务,没去看你。”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用歉意开场。
南殊却只“嗯”了一声,没多言些什么。
侍应生机灵,忙上前帮二人破除尴尬的氛围:“沈先生沈夫人,请问您二位喝点什么?”
这间咖啡厅就在外务署的对面,许多时候谈事情不想太严肃,沈承昱就会约人到这。一来二去,里面的侍应生都认得他,自然也就顺着他的意思。
面对这个称呼,南殊并没有表现出不悦,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