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暗流(三)
沐溪走后,颜寿两眼无神地靠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盯着虚空中的某处一动不动,直到夜幕降临。
守在帐外的颜六许久没听到动静,扒着帐子听了又听,又悄咪咪掀开帘子一角,却见屋内漆黑一片,一丝光亮也无,不由有些着急。他清了清嗓子,低声喊:“公子?”
一室沉默。
颜六静等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道:“公子,我进来了。”他蹑手蹑脚地摸到烛台的位置点燃,微弱的火光下,颜寿的神情呆滞而麻木,他心里不由一个咯噔。
“公子。”颜六轻声唤,上前一步,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把人唤醒。
颜寿呆愣愣地回过神来,视线缓缓凝聚。似是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明亮,他侧过头,眼睛半眯着,许久才沉沉吐出一口浊气,问:“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天已黑。公子饿不饿,可需传膳?”
颜寿默了默,让人随意拿来些吃的,便早早上床歇息了。才躺下,他状若不经意地问:“他可找着地方歇脚了?”
颜六整理床榻的手一顿,听出自家公子话语里隐含的担忧之意,却又不敢随意断定他的心思,只得小心试探:“公子可需属下把人叫回来?”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不必。”他的声线冷淡,“你退下罢。”
他应是去寻阿缙了。一想到白日两人相谈甚欢,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颜寿便气得脑瓜子疼,心口也蓦地蹿起一股邪火。
说来也是奇怪,这火越是寂静无人时,越是烧得旺盛,竟烧的他一丝睡意也无。颜寿恼火地坐起身,坐了一阵,好不容易暖和的身子又凉了。草原夜间寒凉,冷风一吹,刮得整个帐篷都抖三抖。
他被冻得嗖的一声又钻进了温暖的锦被,脑子也难得清醒起来。火气被吹散,委屈便蔓延开来。平日都是沐溪守着他,若是他夜里想要拿个什么东西,只管使唤沐溪便是,他自己则是美美地窝在被子里等着。如今他人不在,也没个人替他跑腿,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可是他好想看沐溪今日送他的草编蚂蚱!
也不知颜六收拾的时候有没有放好,若是弄坏了……一想到此,颜寿的心口就一抽一抽地疼。
他三两下爬起来,也顾不得披件外衣,点燃火烛,就着火光在书案和衣架之间摸索。亏得颜六机灵,就放在案台的醒目处,省了他许多找寻的功夫。颜寿小心托起那只半只手掌大小的草蚂蚱放在手心,眉宇间染上些许笑意。
他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趴在床上,盯着面前的蚂蚱微微出神。也不知想到什么,他忽地探出一条手臂,指尖用力按压在蚂蚱的尾部,随后猛地松手。草蚂蚱受力弹飞出去,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又落在床上蹦跶几下,旋即一头扎进衾被里,模样滑稽,颜寿不由低低笑出声。
他不亦乐乎地又玩了几次,在内心默数着每次蚂蚱弹跳的次数。
三次,好吧。好木头,坏木头,好木头,嗯,是好木头呀!
一次,好木头!
两次……
不算,重来。
啊呀,又是好木头呢!
还是好木头。
……
颜寿满意地沉沉睡去,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草编蚂蚱不肯松手,唇角残留着一缕满足的笑。
翌日。
颜寿梳洗完毕,觉得精神大好,心情颇好地用了早膳,又吩咐人取些新鲜牛乳来做成酥油茶,小火温着以备沐溪回来用上。他昨日才向李大娘讨教育儿经,如今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时候,这般想着,他愉悦地朝阿缙的帐篷走去。
阿缙还未起,他直直掀了帘帐进去,却并未见到沐溪身影,脸色不由一变。他一把将阿缙薅起,沉声问:“小溪呢?出去了?”
阿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道:“小溪?不在啊。”
颜寿眉心一蹙,心口顿时火起,“怎会不在?!他不在这儿能去哪?!”
他手下不自觉用力,阿缙被掐得止不住哀嚎,“你有病啊!大清早的,你掐我作甚?!”他好不容易掰开某人的钳制,可怜巴巴地揉着自己的胳膊,“哎哟哎哟”地直叫唤。
颜寿烦不胜烦,眉头一拧,凶狠道:“他昨日没回来?他能去哪儿?总不会……”他顿时脸色一白:他怎么忘了,这小子一向是个实心眼,该不会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外面冻着吧?这天寒地冻的,可别给人冻坏了!
“颜六!”
“公子,属下在。”颜六忙掀开帘子小跑进来。
“快去找沐溪,尤其是我住的地方附近!”
“是!”颜六领命,急匆匆往外走。
颜寿来回踱步,仍是不放心,便打算亲自去找,半路碰到回来复命的颜六。“公子,附近没找到人。”
颜寿一听,一颗心直接揪了起来,连语调都变了,“还不赶紧去找!”
沐溪该不会是生他气了罢?回想一番昨日自己的言行举止,确实有些过分,颜寿脑子疯狂运转起来,思考着一会儿该如何把人哄回来。他不由唾弃起自己实在是太过随心所欲、小肚鸡肠,哪里有半分为人兄长的气度!
他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日后再生气也不能把气撒到沐溪身上,沐溪什么都不懂,若是磕了碰了,最后心疼的还不是他自己!
见颜六准备离开,他连忙招了招手让人过来,皱着眉小声问:“昨日他走时神色如何?”
颜六一愣,很快明了自家公子的小心思,忙安抚道:“沐侍卫走时神色如常,还让属下好生照料公子。”
颜寿顿时松了口气,神色也缓和下来:没生气就好,还晓得担心他。他心底不由涌起一阵暖流,挥了挥手让人离开,又叮嘱道:“记得备下驱寒的姜汤。”
颜六点头,飞速离去。不多时,便有消息传回,说是沐溪宿在倪红叶处。
颜寿:……
他手下一个用力,支撑帐篷的桅杆便硬生生被捏碎一块,神色狰狞的模样吓得一旁的颜六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遭殃的便是自己的脑袋。
颜寿死死咬住唇瓣,咬得嘴唇都发了白,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不断告诫自己:别生气、别生气!至少再不能把沐溪推出去了,至少要好好沟通,至少他没有流落在外、受冻挨饿,至少他还好好的。
如此想着,颜寿便慢慢消了气。他面无表情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又掸了掸身上不小心沾到的木屑,嘴角扯出一抹温和的笑,这才大步向前走去。
……
另一边,沐溪从打坐中醒来。天光大亮,透过天缝照射进来,正好打在倪红叶的脸上,照亮她唇角一小片晶莹。沐溪不由失笑摇头,取来帕子替她擦干净。帕子一角扫在她颈侧,痒痒的,倪红叶打了个哆嗦,幽幽转醒。
睁眼便瞧见沐溪平静温和的面容,倪红叶有些许失神,记忆慢慢回笼,这才恍惚想起昨日她同意沐溪留宿在此。她坐起身,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睡姿,端端正正裹在被窝里,不由松了口气。
沐溪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眨着眼睛问:“红叶昨日睡得好么?”
“好,好得不得了!”倪红叶满意地竖起大拇指,她夜里爱翻腾,经常把自己翻下床去,一夜得折腾好几次,能如此这般规规矩矩睡完一整夜,实在是多亏了沐溪!
“你昨夜是不是给我输了灵力?”那种清凉温和的灵力,沐溪之前为她疗伤时用过,她记忆颇深。
“嗯,清梦诀,能助你尽快入眠。”
倪红叶顿时睁大双眼,眼神亮晶晶的,她一把握住沐溪的手,神情激动道:“小溪,你日后便住我这儿罢!”
“啊?哦……”沐溪呆愣愣回,心里却实在放心不下阿缙一个人。他没有武功傍身,又身在异乡,虽说东胡地界安宁,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如何能安!
倪红叶看出她的犹豫,绞尽脑汁地劝:“你总归是姑娘家,平日虽着男装让人瞧不出来,但到底男女有别,还是注意些的好!”
沐溪想了想最终点头,她倒是未曾考虑过此事,只是……
“我如今化作男子,与你住一道会不会惹人非议?”
倪红叶挠了挠头,确实外人看起来是有些奇怪,不过她倒是不介意什么流言蜚语的。正巧如今追求她的人不少,沐溪在也能替她挡桃花,料想东胡的臭男人们也不敢同鼎鼎大名的宁布抢人,何乐而不为呢?
她无所谓地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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