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之郁站在崖边,山风卷起他靛蓝的衣袂,猎猎作响。
方才女郎挣脱他的手,两人一同坠落的身影,仍在眼前挥之不去。
何妙观对待杜鹤安,如此不同,那般奋不顾身,甚至不惜与他同坠深渊。
果真是杜家的人。
如是来看,接近自己,不过是心怀叵测。往日种种温存软语,或许和自己如出一辙,都不过是虚情假意而已。
此处的山崖下,有一片寒潭。
他垂下眸,凝视着下方翻涌的云雾。
不知二人死没死。
杜鹤安若是死,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至于何妙观,倘若她真是杜家的人,就此坠崖身亡,倒也算成全她一番忠心。总好过日后兵戈相见,落在他手中,受牢狱拷问之苦。
只是,想到两人一同殒命,甚至死后亦同处一处,百年之后,枯骨便会难分你我,少年漆黑的眼底翻涌起阴戾躁郁。他闭上眼,试图压下心头莫名的烦躁。
一段露水情缘而已。逢场作戏,和该如此,没什么值得惋惜的。燕之郁心想。
“公子。”受伤的刺客捂着肩头踉跄起身,低声道,“此处山崖不过十丈,下面还有深潭缓冲,杜鹤安他或许还没死绝,是否要属下下去,以绝后患?”
燕之郁抬眸问道:“怎么下去最快?”
“属下的话,自然是直接跳下去。”清泉答道,“但若是公子想下去……唔,公子若是不嫌弃,属下可以搂着公子一起;否则,绕远路,恐怕要半个时辰的路。”
半个时辰……
久到足以让生者消失无踪,直接溺毙。
少年长睫微垂,掩住眼底的晦暗。再抬眼时,已是一片澄澈。
他朝清泉颔首,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带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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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观?妙观?”
“妙观,醒醒。”
温柔的呼唤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轻轻颤抖着。
何妙观费力地睁开眼,片刻后,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燕之郁焦急的面容。
少年眼眶泛红,唇色惨白,见她悠悠转醒,紧绷的下颌线才微微松弛,唇角扬起极浅的弧度:“妙观,你还好么,还能听见我说话么?”
何妙观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子一阵发冷一阵滚烫,思绪混沌不堪。
坠崖前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坠落时呼啸的风声,刺骨冰冷的潭水,还有杜鹤安……杜鹤安呢?
何妙观转转眸,发觉他们如今是在一个洞穴里,外头天色渐暗,洞口隐约透进点昏黄的暮光。
洞穴里只有他们二人。
“杜公子……他在哪?”她声音有些沙哑。
“……”
燕之郁显然没料到她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问杜鹤安,唇角勉强的笑意瞬间凝固,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妙观这么关心杜兄啊?”片刻后,他淡淡一笑,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杜兄他刚刚出去,说是要探探下山的路。”
何妙观心下稍安。
系统也没有警报,杜鹤安应该无恙。
她缓一口气,又抬起眸问道:“燕之郁,你是怎么下来的?”
她恍惚记得坠崖的那一刻,燕之郁松开杜鹤安的手,只拉住自己。
危及之际,他保全自己,不难理解。睁开眼还能看到他,倒真是有点令人意外。
燕之郁垂眸凝视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紫色的阴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因为妙观你呀。”他微微一顿,声音低柔,“我们不久前还许愿要白头偕老,所以,我怎么能一个人独活呢。”
“你真是……油嘴滑舌。”何妙观咬咬唇,闭上眼,嘴唇却不由自主地扬起来。
燕之郁对她的好感度不过二十,却能做到这个份上,倒是令她惊讶又欣喜。
头很疼,脸颊也烫得厉害,想来是淋雨加落水,发起高热。但幸好身上的衣物是干燥温暖的。她身上的襦裙外面松松罩着燕之郁那件宝蓝色的外袍。是以燕之郁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领口微敞,白皙的锁骨胸膛一览无余。
远处是燃烧着的柴火堆,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妙观,你昏迷了好久。我担心你受凉,便生火将你的衣服烘干。”他伸手探探她的额头,眉头紧锁,“还是好烫。妙观再睡会罢。”
“嗯。”何妙观闭上眼,将发烫的额头抵在他微凉的颈窝,双手环住他的肩膀,试图汲取一点凉意。少年身体明显僵了一瞬,像是有些不可思议。
“燕之郁。”
“嗯?”
“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何妙观轻声叹道,“你明明能好好活着,非要跳下来。要是下面没有水,你岂不是也要白白死掉。”
燕之郁低低“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女郎因高热而潮红的脸上,眼神复杂。
“妙观,你呢?”他轻声反问,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涩意,“因为杜兄,你也差点死掉。”
“杜兄对你来说,就这般重要?你很喜欢他么?”
何妙观摇摇头,认真道:“我没有喜欢他。倘若是你遭遇这样的变故,我也会这样。”说罢,有些无奈地又补一句,“燕之郁,你不要乱吃醋。”
燕之郁微微一怔,随即道:“这怎么算乱吃醋……妙观,我不明白,你怎么能把别人的生命置于自己之上?明明他和你相识不过一个多月,你怎么、怎么能……”
何妙观打起精神,睁开眼,认真讲理道:“我当时想,我再拉他一把,或许我们都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我什么都不做,那杜公子只会必死无疑。两相权衡,自然应当就他。”
他极轻地笑了一声,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下颌轻轻贴着她滚烫的额角。何妙观不适地挣动一下,有点难为情地低骂道:“唔……你这么突然干什么。”
“我在想,”燕之郁的嗓音带着笑意,响在她耳边,“妙观果然是世上最好的女郎。”
并非是为杜鹤安才这样,并非是杜家的人,使他心情大好。
“……你又这样夸张。”何妙观把脸埋在他胸口,隔着单薄的中衣,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起有些无力的手,轻轻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语气带着嗔怪:“燕之郁,都怪你当时来的这么晚。我让你去帮杜公子,你磨叽半天才来。我差点以为,差点以为你会去……真是的。”
“妙观,另一个刺客可是我拼死引开的。”燕之郁换上委屈巴巴的语气。
何妙观转念一想,坠崖前攻击杜鹤安的,确实只剩下一人,这才支起身问道:“让我看看,你受伤没有?”
“没有。”
“哦?”她微微蹙眉,仰头看他,“你怎么脱身的?你不擅长打架吧?”
“妙观,这里是静山。我十一岁便在这杀过人。你觉得我对付不了他么。”燕之郁有些得意,“那日顾徊打我,我不还手,只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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