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给了她三个月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冯春难得多言,一路都没停过那张嘴,把阿洛跟予安的情况告知以后,又追问她江砚白将她带走的目的。
怜青偶尔应答一声,在听到予安死讯之时,只是面色凝重着点了点头,叹气道:“予乐还不知要如何伤心。”
她看向江恕,“对了,予乐此行如何?她找到了江砚白要的东西了吗?”
“没有。”江恕说,“去探查沈怜青下落的维岳山门之人,皆是无功而返。”
自然是没有,因为人都死光了。
这件事她跟江恕心知肚明,眼下对起话来也是神色自然,微微一笑道:“江砚白他怀疑我是他那妻子,将我带回维岳山门,探查了我的识海。”
冯春倒吸一口凉气。
连辰蕴亦是愕然,喃喃道:“维岳他,疯了……”
寻常低等修为的修士,被人强行打开识海探查后,也几乎等于就此成了废人。
更何况,这识海也并非说开就开,十次里头,了不起能成个一次。
怜青只是浑然不在意道:“他让我服下了定神丸,这药倒是有用。”
定神丸近乎是传说里的丹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江砚白居然用它去强入沈念初的识海。
冯春冷笑道:“都说是这江砚白杀妻证道才得以飞升,我原先一直不信,总觉着也许他是有什么苦衷。如今看来,这小子看着知礼守节,实际却是心性冷酷,行事癫狂得很。”
这时候,她才觉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恼怒,恨不得回维岳山门狠狠杀一场。
看着沈念初比寻常虚弱几分的模样,却只能默默咬紧了牙。
此时已入了夜,怜青趴在小七的背上,身旁是御剑而飞的三人。
她轻声说道,“咱们得罪不起江砚白,这事儿以后都别提了。”
脑海里,忽而响起了小鸡清脆的声音,“哎,你就不该去那百花鬼城。”
江砚白正在天上地下的找她,她自己眼巴巴送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冯春亦是在她耳边抱怨,“我说你,啊,沈念初,那天晚上大家都劝你别去,危险得很,你就是不听话,平白惹出这些事。”
怜青却是哑然失笑,“畏首畏尾,难成大事。若想成事,就不能惜身。什么千里之外运筹帷幄,那都是纸上谈兵的,小孩过家家似的说辞。我此行是有些许危险之处,但不也是顺顺当当地回来了么,还让江砚白打消了疑心。”
居然还颇有几分洋洋自得之态。
张见素阴阳怪气着,“好好好,我们沈宫主,以身入局,胜天半子是吧?”
“说的什么东西。”冯春皱眉道,“咱们到了,你回卧房去好生休息两日罢!”
那独角兽欢快着落在春月宫的地面,怜青下来以后却是步履不停着往前殿走,“我先看看阿洛。”
众人一时还落了她两步,唯有江恕快步跟上了她。
两人一时肩挨着肩,无言着并行,怜青看出他有话要说,却并不出声,一直快步来到病房门口,她才轻声道:“你别进去,在外等着。”
江恕点头,“好。”
很难想象,这样温驯无害的模样,会做出残害同门与朋友这样的事。
怜青最后再看了他一眼,察觉到袖口里的锁链,正在无声无息着绞紧了自己的手骨。
像一条蛇。
江恕在对着她静静微笑。
清风明月之下,少年容颜瑰丽,好似月下魅妖。
她收回了目光,没再说什么,只是推门而入。
屋子里的张见素被她吓了一跳,飞快站起身来,见到她完好无损着归来,很是有些喜悦,然而顾念着身旁面目惨然的予乐,一时没出声。
张见素在照看阿洛,而这房里的另一张床上的病人,却已无生机。
怜青放轻了步子,来到跪趴在床边的予乐的身边,沉默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意外的是予乐没在哭了,她仰起脸看向怜青,勉强笑了笑,“宫主,你平安回来了就好。”
怜青低低道:“抱歉,是我没照看好她。”
张见素也凑了过来,无言着拍拍予乐的肩膀给予安慰。
“宫主,有机会的话,您带我去测一测命格吧。”予乐轻声说道,“我的父母、兄弟,所有的族人,那天晚上,都在我的面前叫恶魔们杀死了。”
“原以为,那是我最为悲惨的一天。我来到了春月宫,宫主慈悲心肠,肯救我的哥哥姐姐,但我那大哥还是握着我的手,没了心跳。”
说着说着,予乐苦笑着摇头,“我与姐姐两个人孤苦伶仃,本该受尽欺凌,却能够踏入仙门,跟着冯春师祖修行。这是天大的福气……但是我们姐妹两接不住这么好的命运,二娘也离我而去。”
她的声音无比悲切,却又是平静着的。
从今以后,这世上便就只有她自己了。
怀乐在一旁轻轻哭出了声。
怜青只是沉默,她盯着病床上那已经不再露出笑脸的少女,一颗心,也有些迟缓地被人捏紧了一般发痛。
“也许是命格不好。”予乐跪着立起上半身,扯着白锦缎,默默盖上了二娘的脸。
予安予安,却不得平安。
她叫予乐,却眼睁睁看着家人离她而去,再也没有快乐可言。
眼瞳里已是无悲无喜,予乐的动作,却被宫主轻轻制止了。
“让我看看她吧。”怜青轻声说道,“最后一眼。”
予乐默默放开了手,木然看着怜青掀开了予安身上的锦被,细细的探查予安身上的伤口。
予安是被一掌震碎了心脉而死,她的唇色嫣然,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气息,然而面容却有些扭曲,死前大概是遭遇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事情。
最后握了握予安的手,她黯然道:“好生去罢。”
来日,投个好人家。
怜青这一声过后,身后却忽而有人呜咽一声,她讶然向后望去,只见辰蕴捂着嘴,遏制着哭声,扭过了头去。
冯春不言不语,眼见予乐又把予安的脸盖上了,这才开口,“将她葬在千星楼中吧,辰蕴,过来搭把手。”
她们动作很轻地将尸体搬运出去,这病房里一下变得空荡了起来。怜青默默给张见素递了一只手帕,待她擦干净眼泪,便一齐去了阿洛床边。
阿洛的身上,也瞧不出什么异常之处。
跟予安身上的一样。
怜青掀开他的衣物仔细探查,骤然瞧见了他后背上那位几个略带乌黑魔气的指印。
——江恕的那只手。
一股说不清的晦暗怒火席卷而来,沈念初此刻没法说话,只是紧抿着嘴唇,面色难看地坐在阿洛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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