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亲她的头发。
临溪睁开眼睛:“什么时辰了。”
“亥正。”他哑声答了,仍是从后环抱她的腰身,“不睡了?”姬临溪是娇气小娘子,嫌弃这张宽榻冰凉,要以他胸膛为枕。
“我要回去。”临溪挣扎着起身,“阿父还……”
“我来之前,去问的他。”商曜牢牢箍住她,唇瓣依旧印在她发顶,“他知道你同我在一处。”
她没有再动。
“翩翩。”他又低低叫她,每回这么叫她,都冷静地认输,“你开条件。”
他硬的时间越来越长,硬气时间却越来越短。
头回不理她好歹前后坚持了有许多天,这回就只有一天了。
临溪睨他,不客气道:“我这是靠手就把你拿下了?我的手心就这么舒服,是吧?”
商曜默然。一边亲脖子一边往手心去,确实是很舒服的事。
他从前不知道。
她又瞪他:“那要是什么别的地方,你不得羽化成仙?”
“好了。”商曜扶额,低声重复,“开条件。我答应。”
她却别过脸:“我才不开。你十年后是要做皇帝的人,任凭何等条件诺言,想不算数就不算数,都没有用。我做什么要以进为退?装模作样,自欺欺人,烦人。”
他靠近看她。借着月光,努力看她,语气探究:“你每日究竟在想什么?”
“想如何不让人欺负我!”临溪一抬下颌,“我反正是不许任何人欺负我的。你也不行。”
他伸手去轻轻包圆这方精巧下巴,只回:“我已经欺负到了。”
“不算。”临溪回望,清清脆脆,“我也快活,就不算。”
他低低笑。
她忽然仰头:“你会嫌弃我胡闹吗?”
商曜一怔。他第一次听到她问出一个,终于让他瞧见了些曙光的问题。
错过真成傻瓜了。于是毫不犹豫摇头。
她果然就得意一笑:“你嫌弃也没有用。”
他道:“女子甚少远嫁。”
临溪往他肩下靠近一寸,脸颊扭了一扭。
“我家宅邸在晋阳北,长姊原本嫁在城西。出嫁半年后,父母忍无可忍,在一条街外新置宅子,勒令二人搬来。”他难得一次就说这么多话,语气虽平静无波,临溪却敏锐捉到一缕少见的温情,在提及长姊和父母时。
随后又淡淡道:“家中女眷如此,我无颜逼迫你。”
她抬手搂他脖颈,很可爱地皱皱鼻子:“那怎么办?”
他拨开她有些乱的发鬓:“你想怎么办?”
她仰起脸,以唇靠近。
一寸一寸,一厘一厘。
他不自觉低头,想要触碰。
她却伸出食指,阻隔二人之间,气音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垂下眼睛,拉开她的手。
临溪警告:“倘若你又舒服完就翻脸不认人,我这辈子不会再理你。”
他又笑,单手搂高她的腰:“原来你在意吗?”
她抬手就要打,被制住盘到腰后,被迫仰起脸,直面逼问:“翩翩,你在意吗?”
又是陷阱。她望着他,一个字也不说。
“你总预设潦倒结局。”他道,“但人和人之间,不该主线防范。”相知相爱才是。
他不说,不肯说这四个字。
临溪用指腹勾勒他侧脸弧度,口吻有了点亲昵的轻佻:“你是傻子。”
他俯身吻她,同她唇瓣摩挲片刻,重新和她拥抱,始终一言不发。
夜晚这样安静。
他从不知道卧榻之侧另有人安睡时,她的呼吸这样安静,连带心底也甘愿沦为寂静一隅,有着引诱人就此沉溺栖息的温热。
他的确也这么做了。
醒来后,身旁空无一人。
商曜抬手揉了揉额心,不知是宿醉后的恍惚,还是另一种极乐过的迷蒙。去到耳房打水洗漱完毕,折返后听见门页一动,某个小娘子背着剑,咬着小胡饼,蹦蹦跳跳回来了。
把一软盒丢在案上,“喏”一声:“爱吃不吃。”
他安静看向她。真可爱啊。
“我可告诉你,日出而作,清晨是了解一座城池的最佳时间。”她开始叉腰,絮絮叨叨,“金城早市就在我们这条街外,我昨日想,近日战胜,会不会没有胡商敢来了——要知道羌人长得是很好认的。不想还是照来不误,你说,于百姓生民而言,是不是衣食住行才是最紧要的事?”
他唇角一扬,低头取出胡饼。
“凉州以西,有疏勒、龟兹,有大宛、安息,还有一个去不了的身毒。”临溪坐他对面,托腮神游,“你说,青州以东是什么?”
商曜答:“是海。”
“海的那头呢?”
他抬眼看她。
“我没有见过海。”临溪语气向往,“并州也没有海。”
他笑了笑:“幽冀都是我的。有海。”
“你嫁给我。”他说,“海取之不尽。”
“大错特错,海是不能私有的。”临溪鼻尖抵过去,再皱一皱,“天地山海,风沙雨雪,都是世间无法私有的珍贵物件。只能人去涉足,永远不能占有。”
“姬临溪。”商曜停了一停,“你成日就在想这些吗?”
她笑眯眯:“我降临在这个世间,正是为了这些。”
“我买的胡饼,请君侯慢用。”临溪拿起剑,转身向外。临到门页,站住脚步,轻声道:傻子。
她没有回头,小声解释:“你昨日问我想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回答了。”
商曜望着她的背影:“那你愿意来我身边吗?”
“有一些了。”她更小声说,“你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郎君。”她双手在身后轻轻一揪,“我不会耽误你的。”
依旧持剑,依旧蹦跳,鲜活如昨。
十一月底,凉州又下鹅毛大雪,今岁最大的一场雪。
卫棋徐砺等人领兵又将河湟地区前后关隘固防一遍,张广正式接任金城郡护羌校尉,金城局面终于得以平息。另,使君姬昱率武威军勤王一事传开,凉州归属也再没有异议。
洛阳闻声震怒,要司隶校尉部驻军来攻安定,傅以存亲率精骑检阅凉州门户军防,严阵以待。然而凛冬已至,就在这时,传来太后溘然长逝的讯息,皇帝下令治丧,暂缓西境战事。
临溪终于回到家中。
李芝兰在府外接住扑过来的女儿,欢天喜地:“你父亲同君侯一道入城了。”
“我知道。”临溪挽住母亲,“阿母可心安了吧?今后,父亲还是凉州唯一的使君,不会有人轻易动他,除非晋阳先靠不住。那我们也没法子。”
“是放心许多。”李芝兰感慨,“昔日城破,义子辜负,哪里能想到今日局面……翩翩,你父亲最该感谢你。”
临溪嘟囔:用不着。
她自己有私心。
收拾齐整就往武堂去,李芝兰在后头喊:“不怕冷吗?”
“不怕!”临溪头也不回,顶着风雪往前,直到推开武堂院门。
轻鸿听见动静,起身往外,双眼一亮:“翩翩!”
“你父兄回信了吗?”临溪捏住她手背,“解决了吗?”
“回信也来不及送到。”轻鸿摇头,“但我给姑臧令看过,他说那离石令看到君侯帅印,不吓哆嗦都不错了,绝不可能不放人。”
“那就好。”临溪进屋,跺脚取暖,“如果脚力快,还赶得上正旦。”
轻鸿认真拱手:“谢谢翩翩。”
“停。”临溪斜她一眼,“我找你帮忙,从来不说谢的。”
“那倒也是。”轻鸿软乎乎地笑过,忽然有些黯然,“不过待我阿兄归家,得知你议了亲事,对方还是那样的大人物,只怕这个新年会很伤心的。”
临溪一怔。
“当然,世上并不缺喜欢你的小郎君。”轻鸿叹气,“他也早知配不上你——”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我父母也不是那样的人。”临溪打断,“但轻山兄于我只是兄长。”
“话是这样说。”轻鸿坐下,慢慢削一颗冬梨,并不顾忌,“但是你瞧,你也十六岁了,近两年那么多人问你亲事,使君坚持一个字也不曾松口。君侯一来,他就同意了。还是很不同的。”
临溪垂下眼睛:“你也发觉了。”
“自然呀。”轻鸿点点头,“他一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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