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院子里先响起风箱“吱呀吱呀”的声音,紧接着是锅盖碰撞的“哐啷”一声,像是谁在跟晨光较劲。
赵阿公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只黑釉大碗,碗里热气翻腾。
香味怪得难以形容,像焦糖,又像潮湿的木头里爬出来的腥甜的液体。
“吃。”
他把碗往桌上一搁,眼皮都没抬。
碗里铺着一层浅金色的脆片,表面光亮,边缘还有些焦。
上面点着几块半透明的胶块,旁边是一小碗黑色的酱。
乍一看挺像小吃铺的乡野点心。
岁聆夏凑近一闻,皱了皱鼻子:“这味儿……像树皮。”
姬玉拿筷子挑起一片,轻轻一折,“咔嗒”一声,断口里露出细细的纹理和几根细足。
他的笑容定在脸上,嘴角抽了抽:“……呵,脆的。”
沐归尘看着她,刚想提醒,他已经把那片塞进嘴里。
脖颈优雅地动了两下,下一秒,整个人冲到院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比了个“勿扰”,然后干脆利落地吐了个干净。
“啊呃!”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哑哑的,“我发誓,我从没吃过这么恶心的玩意儿。”
赵阿公冷冷地看着她那副样子,语气更凉:“哼,矫情!装什么纯净货。咱们这的虫子干净,吃了不病。总比你们城里那些什么变色水强。”
弥隐没有表情,拿起筷子,挑了一小块最不起眼的胶质块,蘸了点黑酱,送进嘴里。
她慢慢嚼完,淡淡道:“谢谢。”
她把那碗黑酱推给岁聆夏:“蘸一点,味道能盖住前味。”
岁聆夏学着她的样子,蘸了一点放进嘴里,认真咀嚼。她皱着眉,又松开,点点头:“其实……不难吃,就是有点......像多足虫在嘴里乱爬。”
姬玉在一旁用袖子扇风:“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上来了。”
沐归尘从始至终没动声色,把碗里一半的脆片和胶块装进便携袋里。
他合好封口,放进背包:“备用食材,”他解释,“山里不一定有能吃的东西。”
赵公瞥了他一眼,像是不置可否:“你们要上山?”
沐归尘起身,拱了拱手:“嗯,老人家,我们白天出去随便转转,傍晚回来。”
赵公终于抬眼,眼神里透着一点细冷的光:“随便转转?”
他声音压得很低,“寻南可没有随便的东西。全都放尊重点!”
沐归尘:“是是是,我们记住了。”
赵公伸手在门框那道白粉线上轻轻一抹:“午后风转,你们要在风转前回来。”
沐归尘还想问:“风转是什么?”
“哐。”门直接关上。
木板合的一瞬间,四人都同时觉得,门缝里有一双眼睛,正慢悠悠地看着他们。
……
他们顺着巷口往里走。
白石串、没舌的铜铃、檐下的青烟,全都和昨夜一样。
可每往前走一步,被注视的感觉就更重。
“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岁聆夏下意识回头,却被弥隐轻声制止:“别回头,让他们看够。”
姬玉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那我笑一个,算不算有礼貌?”
沐归尘看了他一眼,眼神带了点警告:“别乱说话。”
姬玉耸耸肩,闭嘴。
他们一路往东,穿过几排屋子后转进一片树林。
树干细白,叶子尖长,风在林间穿梭时带着一股淡淡的咸气,像海边的味道。
“这树长得怪。”岁聆夏伸手摸了一下树皮,“滑得像骨头。”
“这就是骨木。”弥隐说,“原本是水里长的,移栽上岸就这样。”
沐归尘走在最前,脚步稳。
他看了看表,轻声道:“定向误差零点四度,我们在往北偏西走。”
他抽出短刀,在树上划了一刀,刀声清脆,树皮卷起,露出里面浅色的木。
“继续走吧。”
他们又走了十几分钟。
风没变,光没变,连路脚下的碎石都像在重复。
忽然,岁聆夏停下,皱眉:“等一下。”
前方三步外的树干上,有一道崭新的刀痕。
纹理、角度、深浅,一模一样。
她走近看,又看脚边。
她们之前踩过的那道鞋印还在,碎石被踢开的角度也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姬玉抬头,笑意淡了,“我们没回头啊。”
“难道……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岁聆夏把手圈在嘴边,冲树林喊了一声:“喂!”
声音出去了两步远就被吞掉,像掉进棉花堆里。
弥隐蹲下,捻起一撮土,缓缓揉开:“我们没有回头,但是脚下的路一直在回转。”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树:“你们看这里像不像一个瓮的形状,我们在瓮底。”
沐归尘皱眉,打开比翼网调出信号波。仪表上的信号线在循环回返。
“磁读数稳定,但罗盘不动。”他低声道。
“我们被困住了。”弥隐说。
岁聆夏皱着鼻子:“我有点晕,耳朵里嗡嗡的。”
“等等。”沐归尘看向她,“妙手春给你们的迷穀还在吗?”
岁聆夏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挑出一片叶,贴在颈后。
凉意瞬间爬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闭眼静听。
十息后,她抬手指向右前方。
“那边。”
“确定?”姬玉挑眉,“别又绕回去了。”
“路是假的。”岁聆夏张开眼,“是风,只有那边的风不一样。”
“嗯,我也感受到了,跟着风走。”沐归尘点头。
他取出一撮薰草,轻轻掀开香囊,让辣香散一点出来,“不要看脚下的路,用心跟着风走,别出声。。”
“为什么不许出声?”姬玉正想打趣,却顿了一下,把话咽回去,“好吧,我闭嘴。”
他们斜着往前走,脚步整齐。
走到半路时,风的声音突然乱了。
树叶摩擦的节奏被打破,远处那若有若无的歌声像被拉断的琴弦,咯了一下。
几缕阳光透过树冠,落在地上。
光斑错开,和他们之前的脚印重叠不到一起。
沐归尘吐出一口气,喉咙发干:“出圈了。”
岁聆夏回头,远处那道刀痕还在,但这次没有跟上来,只安静地留在那棵树上。
“这林子像个瓮。”弥隐抬头观察树势,“瓮口在村口,瓮腹在这。我们刚才走的每一步,都被它兜回去。”
姬玉笑了一下,笑容里有点僵:“说得我头皮发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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