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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小说:

招阴笺

作者:

郁书意

分类:

古典言情

此时的温招早已悄无声息地潜回栖梧宫侧门。

她身形如鬼魅,避开守夜宫人,闪身入内。侧殿门扉在她身后无声合拢。

殿内烛火幽微,只燃着一盏。魑惊如石雕般立在阴影里,闻声立刻迎上,目光快速扫过温招全身,确认无碍,才低声道:“娘娘,无人来过。”

温招没说话,只是抬手,指尖有些僵硬地扣住冰冷银面具的边缘,用力一揭。面具下,那张绝艳的脸苍白如纸,唇色很淡,唯有一双眼睛,深得不见底,里面翻涌着未散的戾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随手将面具丢在妆台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更衣。”声音沙哑,带着雨夜的寒气。

魑惊立刻取来温招惯常的柔软寝衣,动作麻利地帮她褪下那身粗糙冰冷的靛蓝宫女服。

当那身象征“良妃”身份的华贵云锦重新裹住温招纤细的身躯时,她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仿佛重新披上了一层无形的盔甲。

魑惊捧来一盏温热的参茶。温招接过,指尖感受到杯壁传来的暖意,却暖不透心底的寒冰。她没喝,只是捧在手里,走到窗边。

温招突然抬眸望向魑惊,犹豫了片刻,轻声开口:“若有一天,不用在这宫墙之后苟且偷生……想去做什么……”

声音很轻,飘散在烛火摇曳的寂静殿内,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魑惊如石雕般的沉静。

魑惊捧着茶盘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杯盏中的参茶荡起一圈微澜。她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震惊和难以置信。

魑惊清秀的眉眼微动,她是个心细的姑娘,温招说的每句话,她都会往深处去想,娘娘是要……舍弃她了?是觉得她无用了?要将她送走…?

“娘娘!” 魑惊的声音失了往日的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碎的颤音。

她几乎是踉跄着上前一步,茶盘“哐当”一声重重搁在旁边的矮几上,也顾不得茶水溅出湿了桌面。她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就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她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沉重的分量,“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这栖梧宫……这宫墙之内外……奴婢从未想过离开娘娘半步!”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强忍着不肯落下的泪水,直直地望着温招的背影,眼神里是近乎哀求的执拗与忠诚。“娘娘要去哪里,魑惊便去哪里!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奴婢都跟定了!求娘娘……求娘娘别赶奴婢走!”

那最后几个字,几乎带着泣音,是她从未有过的失态。她清瘦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温招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在这步步惊心的深宫,她习惯了算计、习惯了伪装、习惯了用冷漠和戾气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魑惊是她唯一带在身边的旧人,是她棋盘上最信任的棋子,是她黑暗里唯一能喘息片刻的角落。她从未想过要舍弃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一句近乎虚无缥缈的呓语,竟会引来如此山崩地裂般的反应。

原来,在这座吃人的囚笼里,她温招,竟也会成为一个人全部的依靠和……归处?她知道魑惊忠心护主,但她没想到,她的忠心竟大于她的自由……

她眼底翻涌的戾气悄然褪去,深潭般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种近乎疲惫的温柔。

良久,温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窗棂外溜进来的一缕夜风,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没有去扶,也没有斥责魑惊的失仪。她只是缓缓弯下腰,蹲下身,用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抚去了魑惊脸上的泪珠。

“傻姑娘……”温招的声音微哑,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刺骨,而是揉进了一丝极淡、极涩的喟叹,像研磨开的墨,带着沉淀的浓稠,“谁说要赶你走了?”

魑惊猛地一颤,抬起婆娑的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温招。娘娘的手……娘娘从未有过如此……近乎温存的举动。那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却奇异地安抚了她濒临崩溃的惊惶。

温招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那不是她惯常的、带着讥诮或冰冷的假笑,也不是算计时那种若有似无的弧度。这是一个真实的、柔软的,甚至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

这笑容极淡,如同初春融雪时,冰层下悄然探出的一星嫩芽,脆弱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生命力。它短暂地驱散了温招脸上长久笼罩的苍白与冰冷,让那张绝艳却总显得过于锋利的容颜,瞬间染上了一层近乎朦胧的暖色。

温招自然是美的,可这一世的温招,是个满心恨意的美人,脸上鲜少会出现这种表情。

“好了……”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仿佛在哄一个受惊过度的孩子。

“出宫了自然也是与本宫一起,你担心什么…”温招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因久未展露真实情绪而略显生涩的柔软,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魑惊呆住了,无数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滚滚滑落。

她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在那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流和承诺冻结、融化、再重塑。耳畔是温招带着安抚意味的轻语,眼前是她从未奢望能得见的、卸下所有尖锐防备的温软笑靥。那句“与本宫一起”,像一道裹挟着春雷的暖流,轰然冲垮了她心中所有摇摇欲坠的堤坝。

不是“带着你”,不是“跟着我”,而是如此自然、如此笃定的“与本宫一起”。

仿佛她们之间,从来就不该有分离这个选项,无论宫墙内外,无论刀山火海。

巨大的酸楚和一种近乎灭顶的狂喜同时攫住了魑惊的心脏,比刚才的绝望更汹涌百倍。她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短促气音。

“娘娘……” 魑惊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破碎的音节混杂在汹涌的泪水中,几乎不成调子。

她想说些什么,感激、誓言、抑或是失而复得的惶恐,但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泣音、近乎呜咽的低唤。

温招的声音很低,如同耳语,飘散在烛火幽微的殿内。“本宫只是怕你不愿意随本宫一同出宫。”

魑惊的哭声骤然噎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汹涌的泪水还在不停地滚落,滑过她狼狈的脸颊,可那模糊的视线里,温招带着一丝脆弱、一丝不确定的神情,却无比清晰地撞入她的眼底。

“怎会!奴婢是娘娘的人!娘娘去哪!奴婢就去哪!”

温招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轻柔的擦拭,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握住了魑惊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

“起来。”温招的声音依旧不高,却比刚才沉稳了许多,那丝因情绪波动而生的生涩柔软被一种更深沉、更笃定的力量取代。她手上用力,将跪在地上的少女稳稳提起。

魑惊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体却因方才巨大的情绪波动而有些虚软,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抓住了温招的手臂,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她急促地喘息着,泪水依旧汹涌,目光却死死锁在温招脸上,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每一丝神情都刻进骨髓。

温招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抓着自己。她甚至微微倾身,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去魑惊额上沾染的灰尘和泪水,指尖在那片微红的撞痕上极轻地停顿了一下。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意味。

“本宫信你。”温招看着魑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四个字,不再是安抚,而是承诺,是契约,是将彼此命运更深地、彻底地捆绑在一起的宣言。烛火在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跳跃,映出一片前所未有的澄澈与郑重。

“从带你入栖梧宫的那一天起,本宫就信你。”

魑惊听着自家娘娘对自己的许诺,破涕为笑。只是她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娘娘……那咱们怎么……”

温招单挑了一下眉毛,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魑惊额前点了点:“这你就别操心啦,每天好好睡觉,比什么都重要。”

自从柳含烟出现,魑惊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总怕柳含烟出现在她身边,此时的魑惊正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殿内暖意融融,劫波过后的温情脉脉流淌,几乎要将这冰冷的宫室也染上几分人间烟火气。温招指尖微凉的触感还留在魑惊额上,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笃、笃、笃。”

三声叩门声,突兀、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整力道,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这方刚刚回暖的静谧空间。

不是宫女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轻叩,也不是内侍寻常通传的节奏。这声音沉稳、克制,却透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属于权力核心的冰冷气息,精准地敲打在人心最紧绷的那根弦上。

殿内流淌的温情刹那间冻结。

温招将方才那点因魑惊而流露出近乎真实的柔软与无奈,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她脸上那抹极淡却真实的笑容,如同精美的瓷器上剥落的釉彩,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带着面具般的完美疏离与冰寒。

“去开门。”温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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