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一处山坡上，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成群地蹲在地上玩蚂蚁，这里的蚂蚁穴经他们观察好久，是这些孩子为数不多的乐趣。
不远处小男孩呆呆靠在树上，他也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不合群的。
“你快看这个——”
“啊！快把它从我身上弄下去！”
而非是被孤立，他们也想过叫男孩玩，但见他连应都不应一声，活像个傻子，那些孩子就自顾自玩。
边上村户的孩子经常结伴来这块，他们从前也没见过这个孩子，许是哪个邻里远亲过来。
“谁带他来的？真扫兴。”小女孩戳着地上的蚂蚁，身上衣裙夹在腿间，明显是这些孩子里领头的。
有孩子抢话:“还不是程家凰带来的！”
那个名叫程家凰的孩子是个结巴，他长着张嘴却连说话都不利索，他急着想要解释，可那些孩子明显没那耐心听他讲。
沾满蚂蚁的木棍挥到程家凰跟前，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啊拿！……拿走！”
“你害怕就别跟我们待一块！”
“就是就是！”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懂得什么叫恶语伤人，嘲笑程家凰结巴的同时，也笑他带着个哑巴。
“大结巴，小哑巴，你还是快闭嘴吧。”
“哈哈哈……，结巴带哑巴——”
历呈珏扣着树上的树皮百无聊赖，几只乳白的蚂蚁连接整块树皮爬到他手上。他平日被锁在屋里就没出来过，今天还是程家凰带他偷跑出来。
“你们！不准你们……乱，……乱说！”程家凰说不过他们，夺过历呈珏的手就拉着他转身回家。
“结巴哑巴不说话，只会回家找爹妈！”身后是一声声稚气的喊叫，渐渐整齐划一。
手上一脱力，程家凰见人一溜烟跑到他们跟前，随后孩子堆里爆发剧烈叫声。
几片树叶按到眼前，脸上是白蚁在爬的瘙痒，看着别上几个男孩在脸上胡乱拍打，女生直接被吓哭。
历呈珏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怕就别玩……”
程家凰张嘴又闭上，来来回回几个回合：“你……，你会说话啊！”
拉着历呈珏回家的途中，他又变回了哑巴，全程一句话不说，像个傀儡一样被程家凰拉着走。
“你刚才是不是……，是不是，……生气……，了！”
历呈珏懒得开口，也懒得跟程家凰解释。从他记事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走出那个屋子。
程家父母看他看得紧，总是把他锁在屋里任他闹，后来他干脆也不闹了，除了程家父母跟程家凰，历呈珏长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人。
他们见历呈珏到了四岁也不开口说话，完全将他认成是个哑巴。
“你……，你什么时候？……要走！”程家凰害怕历呈珏走了，以后就没人陪他出来玩。
历呈珏摇头。
自己不是程家的亲生孩子，而是人寄养在程家。程家父母在历呈珏面前从来不会避讳这些话。
就连程家凰也知道，历呈珏不是他的哥哥。他的家人会来接他，可都这么久了，历呈珏也不见有陌生人出现在程家。
“我……，我回来了！”
程家凰说着不利索的话，程家家风简朴，不算什么大门大户，两个孩子没听见声音，只当他们二老是还没回来。
程家凰原本还担心自己把人带出去会被发现。
程家院子里，男人背对着门口站立，英姿飒爽而衣着得体，听见背后的声响，男人转过身，相貌英俊不凡，与周身这个农家小院格格不入。
历呈珏抿紧下唇有点退缩，把手从程家凰的手里抽出，他或许已经猜到男人的身份了。
“家凰，快过来！”
程家父母上前将程家凰抱走，原来他们刚才一直站在那，只是没人注意到两夫妻。
历烊蹲下身与他平视，见孩子害怕地后退半步，历烊轻蔑一声，直接大手握住他的小臂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爹……”历呈珏很识趣，立刻喊道。
“不是哑巴吗？怎么会说话了！”早在历烊来前，程家父母已经将孩子的情况跟他讲过一遍了。
“我不是你爹！”历烊顿了顿:“我是你哥，……我来带你回家！”
抛下一袋赏钱，历烊牵着孩子就走，他本以为一路上这孩子会问个不停，没想到历呈珏沿路都很安静。
“我给你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历呈珏：“……”
历烊邹起眉头若有所思，四年时间过去他早记不清。
那时因怕月如涯找上门来，他就把孩子寄养在农舍的一户人家里，这些年来月如涯没少找自己要孩子，他也是这才得空将孩子接走。
“记得。”历呈珏听话的回应，小时候他就没少听程家凰问程家父母，为什么他们姓程，自己姓历。
现在看来，正是自己这个“兄长”给取的名。
身边的人突然在这时停下脚步，历烊弯下头，趾高气昂地看着他。
“我要你一辈子都给我记住了，你姓历，你生是历家的人，死是历家的鬼！”
……
一个四岁的孩子哪知道这些，历呈珏只是眨巴着眼，弱弱地说了一句:“我饿了，爹——”
……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爹，我是你哥！你这乱叫爹的毛病跟谁学的？”历烊气得骂骂咧咧，小孩腿短他直接弯腰抱起，勒得历呈珏一路不舒服。
酒楼内人来人往，历烊看着面前的孩子狼吞虎咽，不自然的说了一句:“吃慢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饿死鬼投胎没吃饭。”
“唔呀我……，我……”历呈珏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他含糊其辞，历烊只得拿茶水给他，叫他先咽下去在说话。
男人长相出众身形高挑，带着的孩子很是瘦弱，看那副吃相和孩子担惊受怕的样子，边上人多少有点怀疑在身上，毕竟如今这世道，人牙子可不少。
只是没见过这么帅的人牙子。
历烊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大大方方看了过去，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回过头，就瞧见历呈珏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我……，我有点吃不下了。”历呈珏抹掉眼泪，那副生怕他怪罪的模样让其他人更加深信不疑。
……
“吃不下你还给我点那么多？”历烊没注意到周围持续而来的异样。“吃不完，那咱两就都别走了。”
边上有人按捺不住出声道:“孩子都说吃不下了，仁兄真不至于如此，看孩子被你吓得都不敢出声了。”
……他那是吃饱了撑得，历烊没说出口。
有人小声嘀咕一句:“这当爹的怎么这么狠心？”
“我……”眼见越多的人开始谴责自己，历烊头一回被那么多人说，习惯杀人如麻的他也有些慌了神。
“不吃就不吃，我们走！”
看他拉孩子的那力道，有妇人在旁于心不忍:“这父子两看着也不像啊？哪有人家父亲不疼儿的。”
还没走到门口，一群壮汉将门彻底堵死。历烊一手摸向腰间，神情警惕道:“你们要干嘛？”
他话刚说完，手里的孩子就被人拉走，对面人多势众，历烊也不敢轻易动手。
面对着一群围着自己的人，历呈珏低着头一言不语，他小心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历烊，面对那些大人的问题，他带着哭腔摇了摇头。
“他不是我爹……，我要找我爹娘！”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不明晃晃的拐卖人口嘛！一群人转眼跑去围着历烊，话里都是声声谴责，更有人说要把他押送官府。
“我不是他爹，我是他哥！我真的是他哥！”
“谁家兄长像你这样？既然你说自己是这孩子他哥，这孩子如今几岁了？”
……
就在他想的这阵功夫里，历呈珏早找到理由溜之大吉。
“呦呼——”
银袋抛向空中，在他手里被沉沉接住，历呈珏拿着从历烊那顺来的银两走街串巷，看那个人一副不靠谱的模样，幸好自己跑得够快。
离开小房间的历呈珏对一切充满好奇，自己终于不用装哑巴了！
再聪明他到底还是个孩子，钱财不外露，他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在暗中觊觎他手里的钱财。
路过巷口时，突然出现双手死死擒住他就往巷子里拽，嘴被一只恶臭的手捂住，实在令人作呕。
“呜呜……”
历呈珏被吓得嚎啕大哭，细胳膊细腿地使劲挣扎。
“快把钱交出来！”对方冲着钱来，本就想抢钱一走了之，可这孩子闹出的动静那么大，不处理掉怕会吸引来别人。
其中一人明显没耐心，抬手就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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