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径山。”
“周径山,你醒醒。”
杨祯雪又尝试叫唤几声,推了推他,身前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艰难地探手,覆上了他汗湿的额头,只觉前额滚烫。
“好烫。”她低呼出声。
“是伤口发炎了?”感受到额上微凉,周径山眼皮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他的视线模糊,最先撞入眼帘的是床塌上的被褥,而后才感知到自己头颅所枕靠的温软。
他周径山,堂堂绥远将军,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婴孩,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一个纤弱的女子身上。
周径山半撑起头,凝眸望她。
杨祯雪的鬓发被汗水浸湿了几缕,贴在颊边。一汪如水的眼眸低垂着,长睫在颤动,掩住了情绪。
“你可算醒了。”她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抬眸看他。
两人的眸光猝然相接。
杨祯雪眼中的焦灼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惊喜。
周径山想撑起身,手臂才刚刚使力,便有一阵剧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又往下沉了沉。
他在战场上见惯了伤口恶化带来的高热,只是今日倒奇了怪了,竟让他一时间难以招架。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终是唤道:“南烛。”
一道黑影闪入,将二人分离开。
“去让莺时打盆清水,莫要惊觉他人。”杨祯雪转了转手腕,声音也染上疲惫:“他伤口发炎,高热惊厥,要用到什么药,按你平常所用去买,动作要快。”
“让她打两盆水,我要净手。”
“是。”
“慢着。”杨祯雪唤住了南烛,复言:“若药铺关门,你闯入后记得给它留一锭银子。”
“是。”
南烛悄无声息地离去。
杨祯雪走近了些,坐在床塌边,伸手欲要扯开周径山的中衣,手腕却被一把捏住。
她气笑了:“我说将军,你是不是有爱捉人腕间的癖好?”
自他们相识,这样的情景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
她说的好像也是事实,周径山顿时哑口无言。
杨祯雪很轻易就甩开他的手,随意一扯,他的领口便凌乱地敞着,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上面还沾有褐色的血迹,有的已凝结成血痂。
周径山紧闭双眼,只觉羞愧。
莺时端着水盆步入,在杨祯雪身旁蹲下。她拧干白布,递给杨祯雪。
“你去歇息吧,这儿有我。”见她睡眼惺忪,杨祯雪不忍搅人休息。生怕她拒绝,杨祯雪又补上一句:“这是命令。”
莺时拗不过自家公主,只好告退。
杨祯雪手中的湿布尚未覆上伤处,便直皱眉头。她抬手按住他另一侧肩臂,警告道:“再动,神仙也难救。”
“我可不信神仙。”周径山呵笑一声,定定地看她:“我只知道公主救得,那公主定是比神仙还厉害的人。世人都向神仙祈愿,或为心安,或为私欲。然我只愿眼前的这位小神仙,所愿皆如意,未求亦皆得。”
“油嘴滑舌。”杨祯雪张口就是指责,睨他一眼也掩不住眼底笑意。
杨祯雪替他清理完伤口,南烛也回来了,他将外敷的药膏呈上,转身离去之际却被叫住。
“南烛,你给他上药。”
南烛错愕了一瞬,迟钝地点头答应。
“我不信他。”周径山抗拒的意味明显。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来?”杨祯雪在莺时端来的另一盆水里净手,她拨弄水波,沉声道:“南烛是我的暗卫,自幼护在我身边,是自己人。”
“你不信他,难道还不信我吗?”
周径山还是屈服了。
“你的伤也不能拖。”她从盆沿上取过一方帕子,擦拭双手,随口一说:“明日我找来大夫给你瞧瞧。”
“不可!”
杨祯雪侧过脸,目光徐徐流转,停驻在他脸上,无声叩问着他。
这一刻,空气似乎凝固。周径山心虚地咳了声,才吐露出自己近日所作所为。
-
云雾拢月,不见清辉。
周径山伏在屋脊上,与漆黑夜色相融。他戴着面具,屏息凝神,打量四周。
刺史府邸,书房廊下悬着的灯笼终于熄灭。
他无声滑落檐下,翻过半开的窗子。
房内空旷,周径山目光扫视屋内。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画作比寻常大上不少,画中景色是朔风卷雪,千山绝影。
定州偏南,一向是不下雪的。
他难免心存疑窦,小心挪动脚步。
还未来得及细瞧,屋外有微响传入。周径山心头一紧,疾步躲到暗处观察。
房门敞开,谢鸿提着一盏油灯步入,鬼头鬼脑地窥伺四周。
他绕过书架,行至书案,目光扫向那副山水画,忽的脚步一顿,谨慎地向周遭望去。
周径山眯起眼,正要细瞧,可谢鸿却没了下一步举动,反倒掩门离去。
周径山心觉不妙,低头一瞥这才发现端倪。谢鸿竟早预料有人会来,事先在地上洒了些许粉末,黑夜中难以察觉。他提着灯,就是为了便于看清脚印。
周径山抬步便要逃离,奈何为时已晚。
“咻——”
一支弩箭率先破窗飞来,贴着他的耳廓飞掠而过,钉入身后墙壁,箭羽还在震颤。
来不及思索,破空声四起,箭矢接连射入。
他翻身躲开,徒手接住一支,箭身擦过手心,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有贼人!”
“他在书房,快围住!”
杂沓的脚步声向书房涌来,油灯的光亮穿透窗纸,他的身形将要暴露无遗。
周径山蹲下身快走几步,想要将画作取下,不料多箭齐发,他起身时肩侧不慎中了一箭。
他只得打消取画作的念头,拔出箭矢丢落在地,一个旋身,伸足在书案边缘狠狠一蹬,书案撞向身后的木窗。
窗棂破碎,周径山奋力一跳,摔落在庭院中。
府里的护卫早已从两侧包抄而至,周径山翻滚着,避开一柄劈下的长刀。
他顺势夺过长刀,借力弹起。
“快抓住他!”有人怒吼。
周径山的肩侧痛意渐深,他顿觉乏力。他咬紧牙关,矮身避过横扫腰腹的一刀,手中刀刃向前斜扫,划开侧面扑来的护卫脖颈,鲜血溅上他的面颊。
他脚步不停,刀光裹身,硬生生在包围中撕开一道血口,他向着侧院高耸的围墙方向冲去。
“他在爬墙,快放箭!”
几支弩箭钉在墙壁上。
身后护卫紧追不舍,周径山全身发力,五指抠住墙头缝隙,身体向上荡起,右腿一勾墙头翻了过去,而后重重砸地。
“他翻过去了,快,绕出去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径山四肢麻木,深吸几口气后一手撑地,扑向几步外的幽深暗巷。
-
杨祯雪听到此处,黛眉轻蹙。
“如此更需请个大夫瞧瞧,若是那箭上浸了毒,你不就死了?”
他还大有用处,若死了,可不是件好事。
“关心我?”周径山卒然冒出一句。
杨祯雪朝他一笑,在南烛包扎好的地方使力一按,他痛呼出声。
她收起方才的顽闹,正经道:“我们分头行动,接下来的几日,我多与夫人亲近,看看能否套出些什么,你替我探明牢狱在何处。”
“牢狱不在县衙?”
“真正的牢狱不在。”她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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