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已退,夏叶绿意渐深,自树梢里洒下斑斑点点辉光,碎金摇曳枝头。
泸州知府宅,幽深僻静,绿树成荫,是一处乘凉的好所在。
一声女子急促的惊呼划破泸州知府宅里的安宁,鸟雀惊起,扑棱至房梁。挺拔的翠竹几处摇晃,探长了身影进屋,望着大门突然被推开后,房中受刑的一男一女。
那男女被分别架在两处横木上,双手受缚,面容憔悴。
女子呼吸清浅,见到门外冲进来的宁洵面容,她嘴角微动,哑声无言,最终体力不支地陷入黑暗之中。
那女子,正是出逃至泸州的秦施施。而她身旁,束手无策的冷枕玉泪水连连,懊恼不已。
冷枕玉身上横着几道鞭血,皆是被绑来的第一日受的。被绑了几日,枉论秦施施,就连他这个一向身体康健的成年男子也有些受不住了。
经此一事,他们才明白,原来这泸州知府是个疯子。
宁洵手腕处纱布带着浅浅血迹,面色也只比他们二人好那么一点。
冷枕玉猜测宁洵另有心事,可他们救了她,却遭此无妄之灾,也实在憋屈。又见秦施施支撑不住昏迷,顿时急火攻心,便是病猫也得呲牙相向,他白着唇色哑声吼道:“我们没有招惹你!”
时间回到了三天前,秦施施和冷枕玉一路出逃,路上也算风平浪静。
二人在车上谈起这段时间在金陵所遇,最后感慨,他们都不适合在金陵求生。
“师兄,手臂的伤口要处理了。”秦施施说罢,替他细细擦了药,又轻轻吹拂药膏,微风带着她独有的气息,勾得冷枕玉心里也泛起莫名的涟漪。
舟车劳顿了几日,冷枕玉对秦施施无微不至,见她面色总是恹恹,心里疼惜瞬时涌遍全身,望着单薄的女子,心底的声音不断响起,催着他把她拥入怀中。
静默里,男子的臂弯带着入夏的暖意,胸膛处心脏跳动的声音,透过衣衫击打在秦施施身上。
她受了惊吓,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一时忘了呼吸,眼睛却不清不楚地发痛起来。头顶传来冷枕玉闷闷的声音,坚定无比:“施施,不论旁人如何,我都永远选择你。”
选她?秦施施垂下眼帘,望着自己清瘦的双手,师兄选她?
她没有家了,可是师兄说选她?就算是谎言,她也想相信。
心里一阵委屈泛起,鼻头酸楚,正要回抱住他,马车突然踉跄急刹,两个人齐齐撞向车壁。
“公子,有人想跳河。”残阳如血,金黄辉光映着粼粼河面,车夫指了指城郊外石洞桥旁犹犹豫豫的女子。
这便是他们和宁洵的初遇。
远远看去,宁洵身若蒲柳,在桥边犹豫徘徊。
两人下了车凑近去劝,见宁洵整个人有些恍惚,又面无血色,秦施施怕她做了傻事,忙找了个借口请宁洵与他们同行。
宁洵目光呆滞,身上一套淡黄粗布麻衣,已经洗得没了麻黄。听闻二人说进城,定睛一看,相貌出众的男女神色和善,便半推半就地上了马车,最后又回了城。
原本宁洵说进了城便要回家去,可秦施施哪里肯轻易放她孤身离开,好说歹说劝她一同休息,过了夜里,等第二日天明再回家也安全些。如此说定后,三人便各自在两间房歇下了。
一路赶路,又日夜忧惧追捕,冷枕玉到了泸州,才稍稍放下了心,很快与周公相谈甚欢。
宁洵与她一张床同卧,秦施施安慰道:“我见洵姐姐面色发青,忧思甚重。我们萍水相逢,指不定明日分道扬镳,便再也没有重合,姐姐信得过我,可以同我说说。”
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百般乱绪无处可理,只是一路抛下秦府、凌慕阳,全心全意地念着未来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渐渐安定了很多。
如今见到宁洵这样心如死灰的模样,她心中怜惜,也出言相劝。
宁洵只是淡淡地说无事,叫她早些睡。如此一来,秦施施便安然睡去。
夜半时分,秦施施心神不安躁动,只觉房中血腥之位弥漫各处,从床榻上倏忽坐起。
漆黑夜色蒙住了她的双目,她心中生出一分紧张,摸向身旁之人,空无一人。
什么也顾不上了,秦施施光着脚跳下了床,摸黑点亮房中烛火。
火光跃动处,宁洵娇小的身形凌乱地卧在远离床榻的对向墙边,左手放在铜色的水盆里,盆里血色浓厚。
那躺着的人儿面色苍白,不省人事。
秦施施瞳目一缩,跑到宁洵面前,一探颈边,才敢浅浅松了半口气。她将头上丝带解下,束着宁洵左手,把她汩汩流血的手拿出水盆。
转头她又掏出行李,把寥寥几件衣衫都抖落床上,寻到携带的凝血丸挤入宁洵喉中。罢了,她再替宁洵厚厚地缠着纱布。
这些事情于她而言,不过小事,只是她心里难过极了,不明白宁洵不过二十年华,何故伤心至此要舍弃生命。
又不知她是怎样一个苦命人。
秦施施叹了一口气,抱了床上的被子,在地上铺开,给宁洵垫上。这才想起来要另一床被子,便敲响了隔壁师兄的房间门。
门前这个长发飘飘,玉颜端庄的女子,可身上衣衫却血迹斑斑,赤足踏在木板上,淡定地说:“师兄,宁洵昨夜寻死了。”
若非亲眼所见,冷枕玉还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光怪陆离的梦。
转眼,秦施施便进了冷枕玉房间。冷枕玉接过秦施施的被子,替宁洵盖上。
秦施施的房内,地上坐着一男一女,倚靠墙壁,躺着一个盖着深蓝被褥的女子。远处夜鹰鸣叫尖锐,月色淡薄如水,照在二人清淡而有些沉重的面容上。
两人皆是游方医者,无惧生死,可若是能活,何必寻死。故而见到宁洵这样模样,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大概刚烈应如是。”秦施施最后道,她心想自己不是刚烈之人,若能苟且偷生,她便是无名无姓,也要活着。
死多容易啊,脖子一抹,眼睛一闭,一生就过去了。
从此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天罗万象,都了无牵挂。
可秦施施放不下许多事情。
她想治病救人,想看遍千山万水,想尝尽人间美食,即使只有一日,也要活够十二时辰。
那日师兄说选择她,她心中一动,竟有一种千帆过尽,有缘人在眼前的感慨。
无关风月,也有真情。
两人如此叹息着,又庆幸救下了宁洵。冷枕玉站起身:“施施,你的衣衫都脏了,你先换了,穿好鞋袜,省得着凉了,我回房中把师父送的人参水拿来,也给她吊着气。”
东方鱼肚泛白,金乌未现,山下散出道道金光,客栈的大门突然被撞开。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从楼下越来越近,推搡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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