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随即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轻蔑:“哦,那个多管闲事的贱籍女子?死了,当场就死了。若不是她搬弄是非,何至于此!” 言语间,一条人命的消逝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死了?”章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平淡地重复了一遍,追问道,“什么死因?”
旁边的观察判官有些不耐烦地接口:“还能是什么原因?混乱中失足掉下去淹死了呗!章大人,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救两个孩子!您还是尽快联系您的兄长章相公吧!只要这次能渡过难关,我们……我们日后定然唯章大人马首是瞻,与章大人一条心!”
章振身体微微后靠,指尖在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探究:“二位大人,非是章某不愿相助。只是你们说得如此语焉不详,现场究竟是何情形一概不提,只一个劲儿说要我兄长相救。章某就算有相助之心,也实在是心里没底,爱莫能助啊。”
杨大人与李判官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显出挣扎和犹豫。
可再装又有什么用呢?
杨大人最终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埋怨看向李判官:“唉!说到底,还不是李大人家的公子,非说有什么京都来的贵客驾临,邀我儿一同前去拜会,涨涨见识。大过节的,他就这么傻乎乎地跟着去了!不然这等祸事,怎会沾染到我杨家身上!” 他将目光投向李判官,示意他开口解释。
李判官被杨大人这么一说,脸上青白交错,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他弯下腰,姿态放得极低,仿佛要将自己缩进地缝里,声音也带着惶恐,开始和盘托出:
“章……章大人明鉴,京都工部侍郎王大人家的公子鹤轩,早在中秋节前便来了两浙,犬子……犬子不肖,因前年在京都时,曾有幸在一次聚会上与王公子有过一面之缘,攀附了几句。此次王公子前来,或许是想找个本地人引路,便……便给犬子递了帖子。”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继续道:“犬子受宠若惊,觉得独自前去恐有招待不周,便拉上了与他素来交好……且家世尊贵的杨公子一同前往,想着人多热闹些,也能彰显我两浙子弟的热情。三人当时在画舫雅间内,起初只是赏月饮酒,观看曲艺,王公子还点评了几句江南丝竹与北地乐曲的差异,气氛本是融洽的。”
“那不是挺好?”章振说道。
“是是是,起初是挺好,”李判官连忙应和,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愤懑与后怕,“可后来……后来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朝中之事。那王公子……他仗着京都来的消息灵通,言语间竟透露,说……说章相公近日的晋升,恐怕中间有些……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猫腻,似是……似是与其他党派有所勾连才……”
他说到这里,胆怯地抬头飞快地瞄了一眼章振和杨大人的脸色,赶紧找补道,“章大人明鉴!我们的两位公子年轻气盛,听闻此言,自然是为章相公鸣不平的!他们当即就反驳说,章相公为官清正,锐意革新,乃国之栋梁,绝无此等之事!还强调……强调章大人您在两浙兢兢业业多年,清廉自守,政绩斐然,人品官声有目共睹,您与章相公同出一门,家风严谨,断不会行差踏错!”
杨大人见章振不动声色,脸色有些严肃。
李判官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可那王公子听了这番反驳,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显然是不高兴了。当时在一旁陪酒助兴的那个歌姬,也是个没眼力见的,见王公子不悦,竟想打圆场,对着王公子谄媚道:‘王公子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久居两浙,眼界有限,哪里懂得京都高门里的规矩和手段?章家……章家如今势大,有些风言风语也是常情,公子您身份尊贵,犯不着为这些地方上的小事动气。’”
“她这话一说,岂不是当面贬低我两浙子弟,暗指章家门风有瑕?”李判官语气激动起来,说得更起劲儿了,“杨公子和犬子一听就火了,觉得这歌姬不仅不会说话,更是辱及章大人门楣,当场就拍案斥骂那歌姬‘贱籍女子懂得什么’,‘休要胡言乱语’!那王公子见状,却以为两位公子是指桑骂槐,借骂歌姬来讥讽于他,脸色更是难看。两边争执不下,言语越来越激烈,不知谁先推搡了一下,混乱中就听得那歌姬一声惊叫,等小厮们闻声冲进去时,人已经掉到水里了!”
“等我们各自派人将两位公子接回府中,才发现他们面色青紫,昏迷不醒,竟是……竟是中了剧毒!章大人,您看这……这分明是两位公子因维护您与章相公的清誉才遭此横祸,那王鹤轩其心可诛啊!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定要设法救救这两个孩子啊!”
李判官说完,几乎要跪倒在地,满脸的哀求与恐惧。
屋顶上,毕扬屏息听着,心中波澜起伏。她涉世未深,虽有机敏,却未曾直面过如此错综复杂的官场纠葛。
李判官声情并茂的叙述,逻辑似乎颇为自洽:王鹤轩出言诋毁章家,两位公子仗义执言维护,惹怒对方,歌姬不会说话火上浇油,最终导致冲突升级,公子中毒……这一切,听起来顺理成章。
在她看来,章振平日为官勤勉,待人接物也颇有章法,若其兄长真被污蔑,有下属官员的子侄挺身而出维护,似乎也说得过去。如今两位公子性命垂危,于情于理,章振似乎都难以推脱这份沉重的人情。
看来,伯父今夜要想全身而退,多半得为这份难拒的人情买单了,只是不知他要如何周旋,才能既救人,又不至落入更深的陷阱。
然而,下方的章振,在听完这番陈述后,并未立刻表现出同情或应承,他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的节奏不变,抬起眼,目光平静却锐利如刀,直射向李判官,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二位大人爱子心切,章某感同身受。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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