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东风料峭,薄雪纷纷。
一辆马车悠悠驶向城门,守卫的官兵看完文书,脸色转而变得谄媚不少,“原来是蔺二公子,速速让行。”
周围的人被遣散开,好方便这辆马车进城。
苏玉融忍不住咬了咬唇,偏头,透过被风掀起的帘子,好奇地看向外面。
京城的繁华映入眼帘,广阔的长街上人来人往,宝马香车络绎不绝,是她家乡的泥泞小路远远比不上的。
她正悄悄张望之际,放在膝上,因紧张而团紧的手被人握住,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别害怕。”
苏玉融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人。
慢行的马车上,男子的身形也随之轻轻晃动,他坐得离苏玉融很近,握着她的手,笑容浅浅,安慰她的话语也很轻柔。
这是苏玉融的丈夫,蔺檀,字熙晏。
蔺檀出身世家,性洁如玉,年纪轻轻便在朝中担任要职,前途无量,姿容更是清丽,若春山琼华,清清冷冷的,与他说话,便好似被柔和的月光映照着。
这样的人,本该有一段门当户对的好姻缘,怎样都轮不到苏玉融。
她没有家世,亦无美貌,更无法出口成章。
苏玉融只会杀猪。
握着刀,轻轻松松剔去骨头。
两年前,蔺檀仕途受阻,被贬谪到边陲小镇为官,他初入官场,不知道人心险恶,一来雁北便大刀阔斧要改革,结果被当地官绅追杀,苏玉融正巧用板车拉着肉回家,见到狼狈奔逃的蔺二公子,看他可怜,掀翻了板车,将杀手砸晕了。
蔺檀鬓发散乱,身上有多处伤口,失血过多,头一歪便倒在苏玉融脚边。
苏玉融扛起他,将他丢在板车上,拉着他回家。
她家中有几件父亲的旧衫,苏玉融艰难地为一身破烂的蔺檀换上。
等蔺檀醒后,红着脸,强撑着身体下了榻,整整衣襟,端端正正向她行礼道谢。
都这个样子了,还忘不了那些礼仪体统。
之后,蔺檀便经常光顾她的猪肉摊子。
苏玉融天真地以为蔺大人喜欢吃猪肉,毕竟他总是借着买肉的缘由找她,苏玉融还细心地想要教会蔺檀怎样用刀。
直到蔺檀带着几箱聘礼,将苏玉融小小的家挤得无处下脚。
蔺檀说喜欢她,她收留重伤的他,为他换了衣服,看了他的身子,那他就非她不娶。
苏玉融有些懵,可是看着面前因为她一直不回答,便露出失落神色的蔺大人,可怜兮兮地像一只被雨打湿毛发的小狗,她就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苏玉融在村子里是出名的好人,她几乎从来不与人起争执,就算做买卖时被对方故意赖账,苏玉融也只会梗着脖子,结结巴巴地叫对方还钱。
说好听点是脾气好,实际上就是懦弱木讷,随随便便就可以欺负。
因为不知道怎么拒绝,苏玉融便点了点头,答应了蔺檀的求亲,毕竟他的聘礼看着很丰富。
三媒六聘,纳彩请期,她和蔺檀就这么成了夫妻,恩爱不疑,难舍难分。
成亲没多久,朝廷传书边陲,蔺檀升了官,不日要回京上任。
苏玉融只好关了猪肉摊子,随夫入京,一路上,她都在担忧蔺檀的家人会不喜欢她。
毕竟,他们实在差得太多,蔺檀一开始想要娶她时,蔺家人是不同意的,他是家中子弟楷模,婚事亦是重中之重,长辈只想为他寻一个门当户对,知书达礼的小娘子为妻。
但最后,蔺檀违抗了长辈的命令,还是娶了她。
她听人说,京中的小娘子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苏玉融不会这些风雅之事,她最擅长的便是杀猪。
蔺檀总夸她,动作娴熟精准,刀刃在骨头缝隙间游走灵活,毫不费力就能分解整头猪,他从未在别的地方见过。
苏玉融每次都会害羞得低下头,被他夸得不好意思,第一次有人亮着眼睛,认认真真夸赞她有多厉害,长篇大论,说得她害羞。
马车距离蔺府越来越近,苏玉融手心流了些汗,蔺檀低着头,牵着她的手,用帕子细细擦拭她汗湿的掌心。
“不要怕,我在的。”
蔺檀低声安慰,“我爹娘走得早,蔺家是我叔父当家,他为人虽然不苟言笑,有些严厉,但并非不讲理之人,若你实在不喜欢这儿,我就带你出去住。”
苏玉融点点头。
蔺檀曾经和她说过几次家中的情况。
蔺家根系庞大,子嗣多,蔺檀父母早逝,他一直由叔婶照顾,苏玉融知道他还有一个亲弟弟,蔺檀有时候会提起,他的弟弟今年刚十六,还在读书,算起来比她还小一岁呢。
是个还未成家的年轻公子。
他是蔺檀的胞弟,蔺檀父母过世后,弟弟对他而言,是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
苏玉融害怕做不好这个嫂嫂,她希望能得到丈夫亲人的喜爱与认可。
等到了蔺府,一定要好好打听一番大家的喜好,尤其是小叔子。
铜铃声响过几轮,马车拐入巷子,最后停在一座朱漆大门前。
蔺家是盘踞百年的世家大族,门楣上方悬着两盏宫灯,绛色灯穗垂至门腰,风吹过时轻轻晃动,青石板铺就的台阶被踩得发亮,边缘却依旧齐整,一眼望去未曾有任何破损的地方,显见得是有人日日打理。
有仆役似乎早就等候在此处,听到声音忙上前,笑面盈盈,满是恭敬,“是二公子回来了。”
他转身喊了几声,大门洞开,十几个仆役迎上前,马车刚在垂花门前落定,立刻有三四个嬷嬷迎上来,为首的估计是哪位主子身旁伺候的嬷嬷,瞧着便比别人利落,亲自上前打起帘子,口中笑道:“二公子总算回来了。”
蔺檀抬头笑了笑,“周嬷嬷。”
两个穿月白短褂的小厮搭好脚凳,另一个婆子候在一旁,见蔺檀先跳下车,又回身去扶女主子。
苏玉融惶恐不已,哪见过这阵仗,犹豫着将手搭上。
婆子笑道:“娘子仔细脚下,这几日倒春寒,下了两场雪,阶前滑着呢。”
说话间,管家已带着四个小厮出来,齐齐上前搬弄车后的箱笼,有个小厮想拎那只描金箱子,被管家瞪了一眼,那估摸着是女主子装首饰的,向来由贴身丫鬟收着,不过苏玉融没有丫鬟,便由一名嬷嬷帮她拿起来。
廊下侍立的下人们早备下热茶,蔺檀牵着苏玉融上前,有几个瞧着便贵气的半大少年迎上前,“二哥!”
苏玉融猜测,这应当是蔺檀的堂弟堂妹们,虽然年纪都不大,但看着便与乡野间满泥地打滚的孩子不一样,阔气金贵得很。
他们唤完蔺檀,目光随后落在一旁的苏玉融身上,似乎是有些吃惊,连到嘴边的话都忘了。
这不能是传说中的二嫂嫂吧,怎么是这副模样。
唯唯诺诺的,不够漂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即便穿着精致的华服,也掩盖不住一身穷酸气。
这群孩子尚且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吃惊,轻视写在脸上。
苏玉融顿时有些无措。
见状,蔺檀沉声说:“这是我的妻子,你们二嫂,还不叫人?”
几个孩子还是很畏惧这个二哥的,支支吾吾半天,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二嫂。”
“你们几个,一回来就缠着熙晏。”
这时,一位雍容典雅的妇人笑着从回廊中走出,身后跟着两个个婆子并四个小丫鬟,一看就知道是在蔺家统管内宅的人。
蔺檀朝她行礼道:“三婶。”
他复又去牵苏玉融的手,“阿融,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三婶。”
苏玉融走上前,学着蔺檀那样,弯下腰,抬手,“三婶好。”
夫君和她说过,他被叔婶带大,很尊敬他们。
她自幼在乡野长大,不懂京城的那些礼节,即便刻意模仿,也做得并不好。
苏玉融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抿抿唇,想了半天,“三婶看上去真、真年轻,像十几岁似的。”
这话乍一听好像在夸人,但妇人年过四十,长女早已嫁人生子,小儿子也成了家,再怎么保养得当,也不会像她说的那般年轻,才十几岁,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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