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侧写
沈鸥的金丝眼镜片在头顶的日光灯下反射出炫目的冷光，将他的视线一半藏在了反光之下。
白板上白翼霆和陈雨桐的名字被他用笔连成了一条直线。同时在这条线的上方，还添加上了王家乐的名字。
“我们再来看一点，七年前，陈雨桐正在大渔区靖察司担任违禁药品管理处处长，这一期间，她经手的大批违禁药不翼而飞。
关键点是，王家乐当时也在大渔区靖察司做相关的文职工作。
有没有可能，工作期间的王家乐在无意中，发现了陈雨桐管理的违禁药品账目存在问题？
或者，更直接地，作为白翼霆的恋人，她会不会早在蛛丝马迹之间甚至察觉了陈雨桐与白翼霆——之间存在的某种异常联系？”
沈鸥一边分析一边在白板上一点一点的侧写着对当年的事件的还原猜测，越想越觉得合理。
他的语速甚至不自觉的逐渐加快，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兴奋：
“王家乐发现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这对当时可能已身不由己的白翼霆，以及背后或许有把柄被人拿住的陈雨桐他们来说，是致命的威胁。
于是，一个灭口的计划诞生了。白翼霆设法与你同一批训练，拿到属于你的训练外壳制作炸弹；
陈雨桐用医学技术或内部配合，甚至是伪造白翼霆的‘重伤’；
再利用‘蝮蛇’的幌子和我们兄弟指纹相同的漏洞，将一切罪行完美嫁祸到我头上。
一石三鸟：除掉知情人王家乐，铲除可能碍事的我，同时让白翼霆以受害者和痴情英雄的身份更深地获取信任与同情，方便他在靖察司的日后行动。”
“至于为什么七年后还要对你再次下手，”沈鸥转过身来看向于海，眼神复杂。
“除了白翼霆可能受到胁迫的原因，或许也源于他内心深处那份积压已久的嫉妒，以及你日益逼近他们真正核心利益的威胁。”
况且他十四级，你十二级。你再往上走，他就真的容不下你了。
……
沈鸥的话如擂鼓一般敲击在于海的心里。
那双相同的桃花眼直愣愣地看着沈鸥，目光落在他线条清晰的侧脸线条在冰冷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锐利。
沈鸥那张嘴里吐出的每个猜测都冰冷彻骨，但却又如此严丝合缝地嵌入了所有已知线索的缺口，甚至指向了更深入的动机。
“‘镇兵可跨界，靖卫不越级’。白翼霆出生入死、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才爬到十四级。
而你，于海，比他年轻，却已是十二级，是师父最看重的人，前途无量。”
听他说到这里，于海的目光不禁瑟瑟的落向那份残缺的孤儿院档案。
是的，白翼霆是孤儿，但他于海，在海啸过后，也成了孤儿。
想到这里，他苦涩道：
“所以，我的存在，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或许永远无法企及的道路。
更别说，我作为镇安司指挥官，几次打击违禁药犯罪的行动，可能真的无意中，触碰到他们那条‘岁月静好’表象下的真正命脉了。”
见于海接受了自己的假设，沈鸥修长的手指又点了点了另一叠文件——那是近年来深港违禁药品治理的报告，在白翼霆升任十四级主管相关工作后，表面的数据一片大好。
“看，人人都知道他白翼霆因王家乐对违禁药‘深恶痛绝’，在他的‘铁腕治理’下，深港违禁药品市场几乎‘销声匿迹’。
这在违禁药品治理上，是多么辉煌的政绩，是多么正义的形象。
但这是真的是将深港的违禁药市场彻底管制肃清，还是……
将整个市场转入更深、更隐蔽、利润也更丰厚的轨道。
同时消灭了不听话的低层次竞争者，完成了对地下市场的另一种‘掌控’？”
于海和王家邦怔怔地听着他的分析，二人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沈鸥的每一个推断都像一把冰冷的钥匙，试图打开一扇他们两个从未想过、也绝不愿面对的真相大门。
那些曾经被视为深情、正义、牺牲的过往，在沈鸥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剖析下，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另一面。
“但是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还有一点是说不通的。”王家邦的声音干涩，从情感的角度试图进行最后一丝挣扎。
“小海和小白一起做拆弹训练是在家乐出事的两个月前，做完那次训练，小海被派到边防海岛驻守，小白才被派去执行卧底任务。
他怎么可能提前预判到两个月后自己会被‘蝮蛇’收买，然后藏下那枚炸弹外壳用来陷害你们？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他怎么知道你和小海是孪生兄弟？
这个秘密，连你们自己都是不久前才确认！陈雨桐是在小海进镇安司后才认识他的，那会儿小海已经十岁了。
按照之前的调查，她离开渔村的时候你才只有两三岁，她连小海小时候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会判断你们是兄弟？
如果幕后是小白，他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个秘密的？他和你，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这正是整个逻辑链条中最坚硬、也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断点。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仿佛一个幽灵，在黑暗处比他们自己更了解他们的血缘。
王家邦高大的身形窝在包围式的沙发阴影里。
指间的香烟早已燃尽，灰白的烟灰颤巍巍地悬着，一如他紧绷的神经。
他锐利的眼眸盯着沈鸥，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一股沉甸甸的压迫感弥漫在整个房间。
王家邦提出的这一点确实切中了要害，也是沈鸥整个推测中最难以自圆其说的一环。
在这里，沈鸥没有直接反驳王家邦，反而将问题引向更核心的悖论：
“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沈鸥缓缓开口，语气比之前更加凝重。
“如果白翼霆有问题，那么他如何得知这个秘密，本身就是一条我们必须追查的、独立的线索。
这个信息的来源，可能指向一个我们尚未察觉的、更深的源头。”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于海和王家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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