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半，C市最好的私人医院，裴璟淮刚拿到检查报告。
“裴先生，你的心脏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一切正常。”
裴璟淮迅速看完报告，几乎各项数据都很正常，不止心脏，其他方面也极其正常。他放下报告，“偶尔心脏跳得很快也属于正常情况吗？”
刘医生推推眼镜，细细询问：“心脏跳得很快的时候，身体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
“呼吸有些困难，”裴璟淮回想着当时情况，“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即使检查结果是正常的，也不排除就完全没有问题。
刘医生又看了一遍报告，继续问：“有没有可能，这些症状是因为受到某种情绪、或外界什么人事物的影响？并非你的身体机能出现问题。”
“你每次心慌心悸、呼吸困难的时候，有什么相同的感觉、或者接触过什么相同的人事物吗？”
这个问题几乎不用思考，裴璟淮心里立刻能得出答案。他收起报告，起身告辞，带着检查结果，去了林述那里。
林述的治疗室跟他的人一样，温暖、柔和、包容。
银灰色窗帘挡住大片自然光，室内从灯光到装修全都是暖色调，木质书架、棕色沙发、卡其色的薄毯，淡淡沉香舒缓人紧绷的神经，令人渐渐放松。
双方没有寒暄，裴璟淮躺在治疗用的椅子上，直接说起心脏的问题：“一个正常人，会因为什么情绪心跳加速？”
耳边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林述在查看他的各项检查报告，“紧张、期待、害怕、恐惧、惊吓……你觉得你是因为哪种？”
当了裴璟淮这么久的心理医生，他大概能猜到答案，“你最近遇到什么人了？”
关键时刻，林述总是如此一针见血。裴璟淮沉默良久，“猫德高校的校长，白逸淼。”
他终于开了口，林述便没再问，等着裴璟淮继续。
“他长着一双非常特别的眼睛，跟我捡的那只猫瞳色一模一样，左紫右蓝，像宝石般晶莹剔透，就连发色也一样。”
“第一次见面，他批评我根本不懂猫；第二次见面，我请他吃饭，他拒绝；第三次，旁边有人，他不好拒绝……”
“每次跟他接触，我心脏都不受控制，跳得很快，呼吸困难。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这是为什么？”
林述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又问了一个问题：“是不是他批评你，拒绝你，激发了你的征服欲，所以你才对他感兴趣？”
像裴璟淮这种身份，从小到大都是上位者，估计很少在他人身上遭受挫折，这个白逸淼初见就批评他，还拒绝他的邀约，的确很容易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裴璟淮沉下脸，罕见地陷入沉思。足足好几分钟，才重新开口：“不是。”
“我不确定，但应该不是。”
费尽心思想攀上他的人很多，这手段早有人用过，但白逸淼不是耍手段，他是真没把裴璟淮当回事，甚至随时都想跟他划清界限。
话已至此，裴璟淮也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对他心动？”
林述放下报告，拿起笔和本子，开始记录：“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很清楚，你的大脑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但你的身体已经先行作出反应。他对你的睡眠有什么影响吗？”
“原本没有。”裴璟淮蹙眉，那晚的画面清晰浮现在脑海，“直到周三半夜，我看到猫变成了白逸淼，躺在我手臂上。”
“之后我开始失眠，也不敢再摸猫，看到猫就想起他。”
说出这些话时，他眸子紧紧盯着林述，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细微表情。
林述始终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他从“猫”朝“白逸淼”画了个箭头，面色如常，“或许是因为，白逸淼和猫之间有着非常显著、又十分雷同的特征，所以你才会做这种梦，以及产生后面一系列联想。”
极轻极轻一声哼笑，裴璟淮微微摇头，“你的反应跟我猜测的一模一样，林述，那不是梦，我清清楚楚感觉到他压在我手臂上的重量，绝对不是梦。”
“正因为不是梦，我才如此困扰，他到底是个什么。是猫？还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这次轮到林述沉默，他当然不相信猫会变成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反而怀疑是不是裴璟淮精神状况出了问题，“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
裴璟淮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我想睡会儿。”
林述放下本子和笔，提议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忘掉那晚的事情。”
裴璟淮摇头，缓缓闭上眼。
在催眠作用下，他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双手交叠于腹部，进入睡眠状态。
林述看着他眼底淡淡青色，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一瓶药来。
催眠终究治标不治本，继猫缓解症状之后，前后不过几天时间，新的问题诞生使得裴璟淮的失眠症重新变得严重，情况不容乐观。
时钟秒针一下一下往前，治疗室宁谧祥和，香薰散发出令人神经舒缓的味道。
裴璟淮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睁开眼睛后，脑子清醒许多。他醒醒神，准备离开，“谢谢。”
林述摆摆手，把药递给他，“下午下班之后就吃，一次两片。”
收起药，裴璟淮返程回家。
梅赛德斯开进维斯庄园时，刚好跟周管家的车碰上，杜斯特从车后座探出头来，汪汪汪地叫。
车子没有停下，直接开了进去。
白逸淼听见动静，跳下沙发跑到门口。看见裴璟淮，围着他转了几圈儿，嗅来嗅去。
没有血腥味儿，只有微弱的消毒水味道，还有淡淡柠檬香气，似乎是香薰的味道。
白逸淼勉强放下心来，退开几步，蹲在地毯上。
算了，裴璟淮这几天都不搭理他，说不定很快就要把他赶出去了，担心人家干啥。
白逸淼扭头就走，迈着小腿儿钻进自己房间，再也没出来。
裴璟淮换好鞋进屋，客厅空荡荡的，早不见猫的影子。他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视线却落在地上的宠物交流按钮上。
“主人”那个按钮已经换成裴璟淮的名字，但还没听见猫按。
因为猫和白逸淼，裴璟淮再次失眠，如果把他们从生活中清除，问题能得到解决吗？
裴璟淮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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