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梧桐叶潇潇落下,送来些许秋的气息。正午时分,明媚的日光斜斜落下,于窗棂上投下一片斑驳。
良美人揉了揉酸痛的眼,从绣架上撑着的半匹丝绢中抬起头来。
丝绢上仍是一副未完成之作,两只鹿角龙兽的青色麒麟自一片祥云间探出头来,似是在追云逐日。一旁的侍女无意中瞥见一眼丝绢上的图样,不禁连连夸赞:
“主子真不愧是心灵手巧。这两只麒麟活灵活现,届时打了花样穿在咱们四皇子身上,更是出彩。”
没曾窗下的良美人摇了摇头:“这不是给绍儿做的。绍儿的昨日我便做好了。近日季节交替,孩子年纪小,最是容易生病的时候。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刚教了我些针法,我一时兴起,便多做了几件贴身衣物,届时一起给大皇子送去,如此,也算投桃报李。”
蓦然,一道尖锐的嗓音忽而在殿中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逆光看去,谢依然的身形聘婷婀娜,翩然间已挪步至良美人身前:
“妹妹好雅兴,这麒麟绣得可谓惟妙惟肖,呼之欲出。”谢依然的目光落至绣架之上,指尖不自觉便抚上了碰触细密的针脚,谢依然转头,身后随行的宫人捧上几只绘着月桂蟾宫的鎏金描彩食盒,“中秋快要到了,我命膳房做了许多点心,宫中人人皆有,一应都发放了下去。不知妹妹素日爱吃什么口味,我便带了过来,任妹妹挑选。”
宫人轻轻掀起食盒一角,盒中各式点心一应俱全,几乎让人挑花了眼。良美人赧然一笑,心间涌上一股热流:
“皇后娘娘近日刚操持完祭祀大典,便由忙着打理宫中琐事,好不辛苦,劳娘娘记挂,妾感激不尽,”良美人一一扫去,目光落于那几只外皮酥黄,略微浸油的圆形小饼上,这几只饼的模样倒盒她记忆里家乡的云饼有些重叠,“皇后娘娘,不知这是…?”
谢依然闵然一笑,当即便宫人将饼递了上来:“这是西南地区特制的云饼,说来特别,它的饼皮并非是用常见的糯米粉制成,里头的馅填得是经烟火熏烤得腊肉。我记得良美人似乎是西南地区人士,因而特意命人制了云饼,也好叫你解一解思乡之情。”
“皇后娘娘如此体恤上下…妾该如何回报是好…”良美人眼前一热,慌忙间便要跪下谢恩,却不妨被谢依然止了动作:
“区区小事,你不必挂怀。宫中人士众多,几乎都来自天南海北,这糕点不仅是单为你做,我特命膳房做了许多不同地域的特色吃食,其他妃嫔宫人也有。一进了宫门,同家里人便是聚少离多,如此也勉强能略作宽慰…”
良美人略微有些哽咽,明知皇后这般说话是故意体贴他人,不叫她承恩后愧疚难安,她心下却越发感动。她引皇后至窗边榻下落座,又亲手奉上了茶水:
“皇后娘娘仁爱,是六宫中人的福气。还请娘娘赏光,同妾一起品尝。”
小小的云饼经刀一割,均匀地分成了六瓣。
谢依然就着帕子轻轻往嘴里一送,顿觉口齿生香。经烟火熏烤过的腊肉别有一番被草木浸润过的芳香,熏烤又巧妙地去掉了肉中大部分油脂,不至于吃起来太腻。且腊肉大多选择了肥瘦均匀的部分,也不至于吃起来太柴。饼皮的酥脆伴着腊肉的熏香,的确别有一番滋味。
“妾少时嘴馋,最爱的便是这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口的云饼,”良美人向窗外明媚的秋景投去目光,前尘往事几乎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说来怕皇后娘娘笑话,妾少时曾为了几块云饼,同弟弟大打出手。妾的双亲从不拉偏架,于是那年妾盒弟弟谁都没吃上云饼,害妾连着馋了两年。”
“那如今呢,你父母家人可还安好?”
良美人先是点头,却又不住地摇头:“承蒙皇后娘娘关心,妾心中亦然感激。妾家中双亲早已年过半百,早已不是适合耕作的年纪。至于弟弟,听母亲说弟弟已在相看人家,待弟弟成家立业,他们老两口才能安心将家里些许薄田托付出去,安享晚年。”
她半是惋惜,半是感叹,一阵唏嘘过后,谢依然亦然不免伤感。
谢依然出身大家谢氏门第,却也是家中唯一的独女。燕王谢敦夫妇是出了名的恩爱两不疑,自打王妃生谢依然时在那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燕王说什么也不肯再叫王妃再遭一回难。
什么光耀门楣,什么儿孙满堂,在燕王谢敦眼里登时都成了浮云。他更看重的,不过是朝夕相伴的枕畔人。
托了母亲的福,谢依然自打出生便几乎被谢宠着长大。只可惜外男不可入宫,除却宴会上能远远看父亲一眼,谢依然几乎再没有了能见父亲的机会。陛下曾格外开恩,谢母得了恩准可入宫觐见,可算起来距离上次相见竟已过去了许久。
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可惜清晖遍撒,却照不尽月下思乡人。
薄薄几扇门扉,轻易便锁住了裴江临数十天的光阴。
偌大的祠堂内几乎落针可闻,青色的石板微微映出几缕幽光。案上漆黑的牌位以篆书书写下裴家列祖列宗的官爵名讳,于静默中井然有序地矗立。象征着身份与荣耀的礼器赫然立于案桌中央,更为祠堂添了几分肃穆。
与祠堂内的寂静截然不同,一墙之外,依稀可闻秋日间的鸟雀叽喳,俨然一派大好风光。长日漫漫,除却固定时间有人送来餐食,裴江临百无聊赖的时间几乎再没有一丝波澜,听听窗外的动静,俨然已成为他打发时光的一种手段。
才被禁足那几日,裴江临还有力气捶门反抗,可回应他的,却是无边的沉默。渐渐地,他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认命一般接受了要在祠堂内思过这个事实。
日光透过窗棂,斜斜洒入祠堂,恰好照亮案前几只蒲团,细细算来,又到了每日雷打不动的送饭时分。
二八年华的小丫鬟春杏一手提了食盒,一手自然垂立于腰间,远远迈步而来。待经过无人的转角,却忽而被面前一人止了去路。
“春杏姑娘,可是要去给裴二公子送饭?”
春杏抬眼望去,面前的裴长川眉目温和,风度翩翩,仅仅是对视一眼,便叫她瞬间慌了心神,不自觉移开了眼:
“正是,按王爷意思,二公子禁足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不知大公子叫住春杏,所谓何事?”
“春杏姑娘所言极是。在下也没有忤逆家父的意思,只不过舍弟被禁足良久,在下这个做哥哥的,难免有几分忧心。不若在下替春杏姑娘跑这一趟,既不算有违家父之命,又能略略尽一番做哥哥的心意,还请春杏姑娘成全。”
裴长川说得恳切,一时间却也叫春杏犯了难。虽说裴长川性情温和,素日又待下极好,那祠堂里关着的又是他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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