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隆,大雨滂沱。
“这雨怎么这么大啊?”阿九站在门前,听着雨点敲打门窗的声音,凑着脑袋往外看。
徐至檐赶紧把他拉回案台前,提醒道:“你别挡着客人的路了。”
阿九瞥了他一眼,双手环胸坐在椅子上,问他们:“老板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啊,她怎么知道今晚会有客人?”
“听过因果报应吗?”徐至檐把笔一丢,又开始跟他聊起天来,看到阿九露出不懂的神色,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昂首挺胸地开始解释,“就是说,种善因,得善果,反之,得到的就是恶果。”
“一个人种下的恶因,总有一日会报应到自己身上。”徐至檐说完,还开起了阿九的玩笑,“所以啊,小精怪,你可不要为了报恩的执念把自己变成恶灵哦。”
“我才不会呢。”阿九轻嗤一声,又问,“那她还能知道会怎么死?”
庄渐意手头上的事都做完了,也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她平静道:“不切身体会一下他人的痛苦,怎么能叫报应呢。”
寂未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几次三番不珍惜,那最后,天道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给孙孝亚一个公道了。
前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口的风铃被碰响,混合在外面的风雨声中。
一道鬼影出现在门口,头上有着大片的血迹,身上也有多处擦伤。
“您好,请来登记一下。”庄渐意露出职业微笑。
徐至檐也赶紧转过身来,踢了踢阿九的腿,后者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太情愿地站起身来。
那鬼看起来有些恍惚,慢吞吞地蹭到案台前。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庄渐意问。
对面垂着头,安静了好半晌,才粗哑着回答:“孙成冠。”
三个字刚落地,徐至檐和阿九默不作声交换了一下眼神。
“您的死因是?”徐至檐问他。
“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孙成冠捏紧了拳头,警察突然跑到他们家,把他爸妈全都抓走了,村里人好多都在看热闹,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网上也有很多人在骂他们,原本要结婚的对象也知道了这件事,跟他分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原本刚醒过来就不太清醒,几番打击之下竟从家里的楼梯直接摔了下去,就这么摔死了。
确定了,老板说的就是他。
庄渐意没再给他登记,只是微笑着:“您在那边等一下,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您了。”
孙成冠也是第一次死,他们让他做什么,他就照做,坐在一边等着。
楼上的阴影中藏着一个人影,她靠在拐角处,手里捏着玻璃杯,轻轻摇晃着里面的液体,垂眼盯着前堂的那只恶鬼。
她拿到的证据只能证明孙家夫妇杀了孙孝亚,没有办法直接指向孙成冠,所以只能委屈他接受天道以这样的方式惩罚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她扫了他一眼,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酒,没搭话。
宋朝站在她身边,安静望着她。
不多时,黑白无常就到了客栈。
他们也不废话,干脆利落地用锁链捆住孙成冠,就要往回走。
孙成冠起初还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自己还有要做的事,还不能去地府。
黑白无常把他夹在中间,半推半押地往外走。
白无常突然停住步子,回头看过去,和隐没在黑暗中的两人对上了视线。
寂未冷漠盯着他,并不是很想和他打招呼。
他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只是朝他们点头示意,然后看向庄渐意他们,笑道:“客栈的店庆快到了,替我们向你们老板转达,到时候会准时送到贺礼。”
徐至檐听见这话,脸不自觉僵了一瞬。
宋朝听到身边的人发出一声冷笑。
“好的。”庄渐意同样有些意外,但依旧面不改色应承下来。
直到他们走后,徐至檐才长叹一声,整个鬼趴在案台上:“还送贺礼,老板可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日子,到时候看到贺礼不炸了才怪。”
“老板为什么不喜欢这个日子啊?”阿九不明白。
徐至檐摇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那我们怎么知道。”
这话传也不是,不传也不是,领导就不能自己去跟老板说吗?
为什么非要他们这些小鬼传话啊!
“老板的世界,岂是你我这等凡俗能懂的,”他一巴掌拍在脸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对于寂未来说,店庆是她成为客栈老板的日子,她很明显不想档这个老板,他们这么多年小心避着这个日子,生怕踩在她的雷点上。
以往地府那边也是保持着相同的默契的,怎么今年就突然发神经要送贺礼了?
别说徐至檐了,就连庄渐意都想不通。
楼上某人盯着一黑一白的背影走出客栈,捏着杯子的手指愈发用力,面上不动声色,可往下看指节都已泛着白。
她并不觉得那个日子值得庆祝。
“要是杯子捏碎,该扎伤手了。”宋朝看了她半天,无奈叹息,伸手把玻璃杯从她掌心里拿出来,拎在手里。
寂未手里一空,蹙眉将视线重新落在他脸上,对上了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那张脸总是这样温润,像是永远不会有半点脾气,要不是之前翁丘的那些事,她是真的看不出这人有多疯。
“为什么不理我?”宋朝垂眸盯着她,轻声询问。
他知道寂未在气什么,可道歉对于这个人来说并没有用。
寂未向后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只说:“你觉得这个问题合适吗?”
宋朝没说话,她把玻璃杯从他手里夺回来,晃出些微气泡。
“你可能不了解我,我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你也不例外。”她话语清晰,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被他这么一打断,她连酒也不想喝了。
说完,寂未回身将杯子里的液体倒尽,随手丢给他,转身离开。
她这样的态度,让宋朝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捏住手里的杯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收回视线,去将杯子洗干净,放回她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桌面上散落着很多文件和文书,宋朝替她仔细收拾起来,分门别类的放好,避免她会找不到。
在桌面的左手边,放着一本经折,他刚拿起来准备和文书放在一起,里面却突然掉出来一张照片,落在地毯上。
他愣了一下,弯腰拾起。
是张黑白相片,只有手掌大小。
屋里没有开灯,他只能隐约看清相片上是一位白胡子老人,身上穿着民国长袍,朝着镜头面带微笑,看起来很是慈祥。
宋朝打开桌上的台灯,翻开了那本经折。
第一页只有简单的画像,是个女人,在纸的背面,写着她的名字和诸多信息——
壹·冯金月,生于南朝永康十九年十月初七,任职时间:公元786年—公元830年。
贰·蒋长军,叁·方怀……
再往后翻,是历任经理的画像和照片,详细记录了他们的编号,姓名,生辰,任职时间,甚至还包括了死亡时间和死因,以及他们的家庭情况。
那张相片的主人,位于倒数第二页,是客栈的第二十七任经理。
担任过客栈经理的每一个人,都被她记录在册。
寂未记得这千年间的每一个人。
都说这个人没有感情,连她自己都说他们微如尘埃,于她而言不值一提,从不会放在心上。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认真记下了每一个曾与她短暂相伴的普通人。
或许对寂未来说,庄渐意和徐至檐,包括这些已经不在的经理,远比他们自以为的要重要的多。
那人坐于高台,世人只见台上霜,不见那满身风雪。
只有走到她面前,才会发现——
她从未脱离尘世,依旧是其中之人。
外面的雨已经停止,顺着树干滑下,印下长长的水痕,留存在树叶上的雨水自上滴落,树叶摇晃轻颤。
庄渐意路过后院,瞧见坐在外面的男人,正呆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这么晚了,宋经理还不去休息吗?”她出于关心,走过去询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宋朝回神,转头朝她轻笑,摇了摇头。
“我在想,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半垂着眼眸,像是在问自己。
对方却很快意识到他口中的人是谁,寂未方才无意中透露出他们在翁丘住在一起时,她就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
这位新来的人类经理和从前每任都不太一样,庄渐意之前觉得客栈会因为他变得不太一样,现在却觉得或许会改变的不只有客栈。
她迟疑片刻后,轻叹了一口气:“老板吗?”
他点头,话语很轻:“嗯。”
那个人总是很矛盾,叫人看不清,捉摸不透。
庄渐意明白他的困惑,她转身看向院子中的那棵树,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那道身影。
她苦笑了下:“我也不知道。”
寂未把自己藏的很深,从来没有人窥得她半分真实,不过就算窥见,也没有那个胆子去开解。
“有些话老板从来都不说,就连她的执念,我们也从不清楚。”
他们相识千年,却从不了解她。
庄渐意眸中情绪复杂:“老板她,总是自己扛下所有事,不声不响地将苦和血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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