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婆婆家在寨子的最右边，那里地带平缓，日照充足，好晾晒从山上采下来的药材。
牛大山抱着娃娃一路从左边到右边，横穿整个寨子，身后跟了一大帮子的人。
“药婆婆，药婆婆，救命啊…”
热心人早已先一步跑到药婆婆家，大声的喊着。
一位头发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光溜圆滑，鼻梁上挂着老花眼，精神抖擞的老人背着手，抬起眼，说道：
“嚷嚷什么呢，我还没有聋，听得见！！”
“药婆婆，救命啊…”
“别嚎了，人在哪里！”药婆婆吵得耳朵疼，关键不是一个两个在喊，是一帮人七嘴八舌的喊。
伤患没见到，中气十足的年轻人就把门口围了个遍，连墙头扒满了脑袋瓜子。
一个个瞧稀奇似的。
“人来了，人来了…”很快围拢的人群自觉散开一条路，牛大山得以快速通过。
“啊啊啊啊… ”
［药婆婆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
牛大山双手抱着娃娃，目露哀求，药婆婆上前，严肃的脸庞立刻变得深沉起来。
伸手掀开娃娃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转而向下望着流血的伤口，凑近闻了闻，食指捻上血液尝了尝，道：
“抱到里屋床上去。”
“欸。”牛大山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药婆婆没有开口让牛大山让人送回家，那就是有的救。
“慢慢放上去。”
里屋放了一张床，牛大山满头大汗，轻手轻脚地给娃娃放在床上。
血还在不停的流，不过血流速度减缓了不少，没有刚开始的汹涌。
“啊啊啊…”
［药婆婆，请您一定要救救她，你要什么药材我都可以去给你找…］
“大山，你先出去，待在这里碍手碍脚，妨碍救她…”
老婆婆推着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牛大山出去，牛大山留在这里帮不上忙不说，还扰人心烦。
牛大山一步三回头，掀开帘子出门去，站在屋子窗前。
“兰妮，兰妮…”
“在呢。”
“把我匣子里的剪刀、线拿到锅上去煮煮，烧开了煮…”
“知道。”
“柜子里的那个黑色盒子里里药丸拿两枚出来…”
“…我这就去。”
“……”
“……”
药婆婆跟兰妮的声音不停歇。
药婆婆在里头一通忙活，兰妮跟着忙前忙后给药婆婆打下手。
屋外看不到屋内的情形，光是听说话的声音都知道情况有多紧急。
牛大山紧张的捏紧拳头，伸长脖子妄想透过窗户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大山叔，里面的孩子是…”
“大山，大山…”
林小霞和二嫂艰难的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就见牛大山在药婆婆的屋前走来走去。
身前的衣服全是血，双手亦是红艳艳的鲜血。
“怎么回事？是谁家的孩子啊？”
没有哭天抢地的家属，就牛大山一个人紧张兮兮，活像那孩子就是他的。
可牛大山压根就没有孩子，难不成还能凭空冒出来一个？
牛大山转头，见是媳妇儿跟二嫂，激动的比划：［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二嫂失声！
旁边的林小霞被定住，被这句话给定住，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嚯！”
人群炸开了锅，谁不知道林小霞不能生，偏偏牛大山说那个孩子是他的，看他神情紧张，排除说谎的可能。
“我记得幺叔跟幺婶…”
“那个孩子最起码有八九岁了吧…”
“是的呢…”
议论纷纷，声音不断传入林小霞的耳朵却又进不去，她好像听不懂在说什么。
这些字，怎么那么刺耳，那么能让人心尖儿针扎似的疼痛。
“幺婶，你别多想，幺叔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他肯定说错话了，不是那个意思…”
“幺叔，你快说，那不是你的孩子，你哪里来的孩子？”二嫂没想到通知幺婶还出了差错，要是幺婶跟幺叔闹掰了，绝对少不了她的一份力。
［是我在山上捡的，是天老爷送给我的。］
［媳妇，是我们两个的孩子，我老早就想跟你说，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就没有说，这一阵子我上山都是在找小娃娃，今天终于找到了，可是她受伤了，伤的很重…］
“幺婶，你看见了吗，那不是幺叔的亲孩子，不是亲生的，是幺叔捡的…”二嫂几乎喜极而泣。
谢天谢地，她不是个罪人。
“吵吵嚷嚷着什么呢，还能不能安静点，不能安静就滚出去，这里不是场坝…”
兰妮个子小小的，却是个火爆性子，药婆婆在里面忙得脚打后脑勺，这些人倒是在这没个安生。
“都走都走，闲的都没事干是吧，要不要我跟族叔说一声…”
“这就走，这就走。”
兰妮都发话了，想必是药婆婆的意思，以后还要来药婆婆这边看病吃药，总不能讨了嫌。
该看的热闹也看见了，回去讨论也是一样的。
人群三三两两凑作一团，边走边说，吐沫横飞。
林小霞，二嫂，牛大山三人坐在药婆婆家的石凳上。
“牛大山你好好交代，你到底干了什么？这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牛大山望向林小霞，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或许并不是一个惊喜，而是一个巨大的惊吓，林小霞的脸上并无任何惊喜，相反，怒意更甚
手指搓了搓，低下脑袋。
“你别低着个脑袋，别以为低着脑袋的事情就能过去。”林小霞胸膛起伏，她是万万没想到平时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干的事儿却闷不吭声，愣是给人吓掉半条命。
［霞，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我是给你带来了一个小孩子…］
二嫂看着，估摸着大抵没事，笑了笑说：“幺叔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应该通知一声啊。”
牛大山讪讪的笑了笑，这不是想着给个惊喜吗？
“牛大山这孩子真是你捡的，不是你跟哪个女人偷摸生的？”
牛大山连忙摇摇头，他哪有那胆。
林小霞慢慢缓过心中的那口气，男人就没个靠谱的，做事顾头不顾腚。
“她几岁了？”
牛大山摇头，不知道。
“她还有亲人吗？”
牛大山再次摇头，相遇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
“她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林小霞换一个简单的问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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