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房前的廊下,候着两个小丫鬟。
陶苗苗清亮的声音毫不避讳地传出来,字字清晰,屋外的人都听了个真切。
秦嬷嬷顿时觉得脸上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她绷紧了面皮,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那两个小丫头在交换着窃笑的眼神。
她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心腹老人,在赵家宅院里,何时受过这等挤兑?
还是被一个从穷乡僻壤上来的农家丫头!
她确实生得不美,这些年为夫人处理宅子里的大小事情,面相越发冷硬。
可被陶苗苗这般指着鼻子嘲讽“黑脸”,这口气如何能忍?
她当即怒气冲冲掀帘进屋,正要向端坐于上的赵夫人行礼诉苦。
怒火烧昏了她的头,竟没第一时间察觉,赵夫人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审视与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她。
“这般看来……”赵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月娥这面相,是有些过于严厉了。”
尤其是此刻,秦嬷嬷因怒气而紧绷的脸,横肉堆砌,眉梢带煞,活脱脱一个夜止儿啼的凶婆子。
赵夫人心头一紧:若我的乖孙日日对着这张脸,被吓着或是学得一脸凶相可如何是好?
陶苗苗精准捕捉到赵夫人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厌恶,立刻在旁轻声添火,语气却显得无比真诚。
“夫人,我年纪小不懂事,但也听说大户人家最重仪容。仆从相貌周正,主子看着也舒心。
咱们虽比不得大户人家,不能完全讲究,可孕妇和胎儿敏感,最易受外物影响,身边总得紧着些和软顺眼的吧?”
赵夫人又瞥了一眼秦嬷嬷那努力压抑怒气却更显扭曲的黑脸,心中已有了决断。
秦嬷嬷此时才后知后觉地看到赵夫人的神色,兜头一盆冰水浇下,让她瞬间清醒。
夫人如今满心满眼都是金孙,被这小丫头拿捏住心思,蛊惑了!
她强挤出一丝自以为和善的笑容,殊不知那笑容在她惯常冷硬的脸上,显得格外僵硬怪异。
赵夫人见此,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等秦嬷嬷开口,便淡淡道:“月娥,你回来我身边,库房的事还需你打理。
至于少夫人那里,便暂且不必去了。”
“夫人!”秦嬷嬷如遭雷击,管库房虽是肥差,但半途因“貌丑”被撤换,她在这宅院里还有什么脸面?
她急声喊道:“夫人,老奴得替您守着小主子平安降生啊!”
提及孙儿安危,赵夫人果然犹豫了,月娥素来稳妥。
陶苗苗岂容她翻身?她当即轻笑出声,那笑声带着少女的清脆,却又含着明显的讥讽。
“秦嬷嬷说得可真有意思,我大姐的母亲连生那么多个孩子,个个身强体壮。
我大姐大姐夫还有夫人,比谁都希望我小外甥平安降生。哪里需要你……”
她目光在秦嬷嬷身上溜了一圈,毫不掩饰其中的轻蔑,“……成日里顶着张黑脸在我大姐跟前晃,活像别人欠了你千百金不还似的。”
赵夫人一听,心中一清。
亲家母那般能生,儿媳本就好生养,不然也不能在儿子那般情形下这么快怀上。
她又何必多此一举,派这般凶神恶煞的月娥过去,怕不是会弄巧成拙。
秦嬷嬷跟了赵夫人这么多年,看她神色不对,也管不了规矩礼仪了。
这小丫头片子,说话一串又一串的,她再不说,怕是直接要被夫人撂开了去。
她尖声道:“夫人!这丫头是在报复!今早她想碰少夫人的肚子,老奴拦了,她才来您跟前颠倒黑白!”
赵夫人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看向陶苗苗。
陶苗苗要真是个十几岁,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女,在这样的目光下,怕是会萎下来。
万幸她不是。
而且,不知赵夫人的性情和态度,原本只想着努努力,把秦嬷嬷赶离大姐身边。
这老货上赶着告状,不达目的不罢休,她也只能超纲发挥,见招拆招了。
陶苗苗面色镇定,缓缓起身,走到秦嬷嬷面前,“哦?不知嬷嬷是听哪位名医说的,孕妇肚子不能碰?”
这…哪位名医?哪有什么名医,是她自己想的。
秦嬷嬷带点心虚地大声反驳,“哪里需要人告知,孕妇的肚子那般金贵,当然不能随便碰!”
陶苗苗一听,险些笑出声,这老货的段位简直出乎意料地低。
她转向赵夫人,语气恳切:“夫人,亲近之人轻柔触碰,与胎儿说说话,都是利于胎儿生长的。
秦嬷嬷一不懂孕产知识,二不知相询医者,全凭自己臆测行事,这般莽撞愚钝之人,岂能放在大姐身边?”
她顿了顿,掷地有声:“若夫人不信,可即刻请镇上的医者前来,看我与秦嬷嬷,谁在胡说!”
这一番连消带打,有理有据,直接把秦嬷嬷钉在了“无知蠢钝”的耻辱柱上。
无需请医者,赵夫人回想起自己怀孕时医者的叮嘱,看向秦嬷嬷的眼神已彻底冰冷。
“够了!”赵夫人不耐地挥挥手,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月娥,退下!库房的事,晚些再说。”
秦嬷嬷浑身一颤,这是连库房的事都保不住了?
她看着赵夫人不容置疑的脸色,再看到陶苗苗嘴角那抹转瞬即逝带着胜利意味的弧度,脸色灰败。
她不敢再触赵夫人的霉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敢再说,踉跄着行了一礼,仓皇不甘地退了出去。
陶苗苗大胜而归。身后还跟着赵夫人请来的曾婆和木女。
曾婆并不是谁家府上的嬷嬷,而是这一带有名的稳婆。
木女则是镇上少有的医女,常在宅院里行走,为妇人看病。
秦嬷嬷那般蠢钝无知,赵夫人生怕自家的宝贝金孙,真被她照顾出了问题,赶忙找了这两人过来瞧瞧。
没想到,本是稳妥起见才如此行事。待这两人向赵夫人回话时,还真说出了问题。
曾婆年纪大,说话直。
“少夫人不可再这般胡吃海塞。
老身曾见过一例,本是康健的女子在孕期吃得过多。
后来,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产下的孩儿,看着胖,一落地却晕了过去,长大了也傻得紧。
母体亦是大受损伤,再不能孕。”
赵夫人一听孩子又胖又傻,大的还不能再生了,吓得不行。
木女说话婉转些,却也是同样的意思。
还道,“少夫人本是康健之人,而今,却险些喂坏了去。”
万幸,两位也都说,而今距离陶杏儿生产还有几个月,注意饮食,好好调养,为时不晚。
这才让赵夫人煞白的脸色缓过来些。
时人有长辈无事不入成年晚辈房的惯例。自儿媳怀孕,赵夫人生怕她清早过来磕着冻着,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方才一算,竟已有四个多月没见过儿媳,只听秦嬷嬷每日前来回话,说她一切安好。
而今一听,哪里好?
赵夫人气得顾不了其他,赶忙走到东厢房。
入眼便是胖得大变样的儿媳。她气得两眼一黑,真是作孽!
到此时,赵夫人肠子都要悔青了,她就不该派那愚昧无知的蠢妇过来!
看到赵夫人这般着急忙慌的模样,陶苗苗偷偷摸了摸自己后脖子上沁出的冷汗,总算是放心了些。
谢天谢地,赵家人不是有心害人,是那奴仆欺主,擅作主张。
而且,大姐离生产还有好几个月,尚且来得及。
若真是赵家愚昧,顾小不顾大,硬要这么胡来。
她掰了掰手指头,陶家那一窝子人,都扒拉不出来一个,能为大姐做主的。
至于那蠢钝无知,一心想着拿捏大姐的秦嬷嬷。
不仅被当众撸了差事,脸面扫地,更因其愚蠢差点害了赵府金孙,彻底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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