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抚月听了那群小妖的话,立即给了鼠精土土十颗灵石,让他带他们遁地前往陵美县。有他带路,即便是晚上,也一路畅行无阻。
江抚月只觉自己像一束水,被河流裹着,一晃眼便到了陵美县。土土边走边说,它与地底的精灵混得熟,又绕开了洞巢,才走得如此快。
刚一破土而出,四周便窜来一群鼠精,将他们团团围住。
江抚月忍不住打量——最前头那几只,灰黑一团,眼珠直转,模样与凡界家鼠无异;一旁几只,拖着扁平的大尾巴,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泥水里出来,呆呆地吸着鼻子,倒有几分河狸的样子。
“咦——”江抚月眼睛一亮,见边缘蹲着三只身形娇小的仓鼠精,正是来此县时曾搭过他们便车的那三只。她忙招手唤道:“是你们啊,又见面啦!”
“你们都还活着呀!真鼠太好啦!”三只仓鼠精一齐蹦跳着凑上前,眼珠亮晶晶地望着她。原来他们本在新筑的洞穴中安睡,忽听外头喧哗,说是土土带了妖王过来,便急急赶来欲一睹真容,没想到见到的却是江抚月一行。
“你们都给大王说说,这防洪堤到底是怎么回事。”土土说完,目光恭敬地落在酌尘身上。
“我来!”“我来!”鼠精们争先恐后,一下子吵嚷开了。酌尘轻轻啧了一声,他们便齐齐又噤了声,还有几只缩着脖子朝后挪了半步。
土土如今已不太惧怕酌尘,便对那几只家鼠扬了扬下巴:“你们几个,不是住在那教书人类的家里!就由你们来说,说得明白些!”
被他指着的家鼠们浑身一抖,其中一只像是被谁一下推了出来。他紧张地搓搓胡子,喘匀了气才道:“大王容禀:”
“那是浊水退尽后的第一个日头,那是天地洗刷后头一片清朗的天光,那是满目疮痍的陵美县头一遭见得几分生机——虫鸟碌碌,百废待兴……”
“显摆什么?啰里八嗦!”背后一只鼠扯他尾巴,“快说正经的!”
“我这有排比,有气象,怎的不算正经?”
“你直说那些修堤的人类,用沙土充石料、竹筋代铁榫便是!”“对啊,别绕弯子!”“那那些大人在坝头上商量的,什么‘虚报用银’的就不说了?”“怎么能不说!那才是重点!”“我正讲到我去坝下挑碎石,听到他们争吵,你就打断我了!”“哎噢,那真对不住了......你快继续说。”
于是那先开口的家鼠又道:“那是浊水退尽后的第一个日头......”
江抚月听他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虽说得颠三倒四,关键信息倒也漏得干净,忍不住笑出声来。
妖精们说话都是这般吵吵闹闹?虽听得耳朵嗡嗡作响,倒也有趣得紧。闲来无事时把他们一窝邀来,光听他们拌嘴也够解闷了。
她正想着,那只开口的家鼠复又凑上前来,讨好地拱手道:“大王,大王王,若还想细查,我们还能带你们去瞧瞧那几处堤坝!”
“那还等什么?走吧!”江抚月起身道。
——
人猫貂施着隐身术,在鼠精引路下,暗中查探了几处堤坝。果如他们所言,那几处新补的堤段虽看着齐整,堤基却空虚不实,稍一震动便有松裂之兆。那几处是姓林的督头带人修的,恰是江抚月与小意先前所查仕途蹊跷之人。他带人修堤时守得极紧,不许外人靠近。
江抚月查探既毕,便取了些灵石分赏众妖,鼠精们欢欢喜喜散了。她在村外寻到一处僻静之地,三人并肩坐在老树下,一时间都未作声。
山风拂过残秃的枝桠,沙沙作响。
江抚月心下生寒,太子亲自监工,底下人却这般做法,难怪洳江年年治不好水。上回他们登门“提醒”,太子竟似全然未放在心上。
她半响才道:“这事得捅出去。堤坝上偷工减料,底下百姓再怎么重建,再一场大水,也全白费了。”
“可该如何行事?”她自小一心只想随父母兄长戍守边关,在学堂里也只专注于兵法,于朝堂策论从来不屑一顾。如今身边少了小意与代天共商,要独自拟出一套周全之计,实在为难。
灵儿见江抚月眉间紧锁,便提议道:“不如将那些劣料公之于众?”
“好主意!”江抚月双眼一亮,“我们趁天色暗,把劣料丢在县中显眼处,让官衙、百姓自己发现。只要引人注意,太子便再难隐瞒。”她当即站起身来,又转头看向酌尘,“你要不要同我们一道去?”
酌尘登时瞪大那圆溜溜的双眼:“你?”“我们?”他头顶几乎冒出青烟,“凭什么把我排除在外?!”
江抚月愣住了,一时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仿佛她说了什么极冒犯他的话一般。她原是下意识这么问的——酌尘总要取回妖丹,迟早与他们分道扬镳。
毕竟他向来强悍莫测,独来独往。除了离开妖丹久了,他会力衰神乏外,似乎并无什么理由非得与他们同行。
“你凭什么把我当外人!”酌尘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你连人都不算。”灵儿淡淡插话,“你是妖。”
“妖又如何?妖寿漫长,只要不死,就能一直活着!”
“嗯,那你不活着的时候,”灵儿眉梢轻轻一挑,“便是死了。”
“......笨猫!我的意思是——我能活很久!”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争闹起来,酌尘已气得面色涨红。
江抚月看着几缕碎发随他的动作散落下来,遮住了她先前为他梳好的光溜溜的额头。心下恍然:也许,等他拿回妖丹……还会留在她身边!
登时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冲上心口。想当初他是那令人谈之色变的大妖,她不过是命若浮萍的凡人。可如今,他却肯燃尽大半妖血,只为救下一船素不相识的人类。
当日重逢之景恍在眼前,那时她满心早已只剩欢喜,再无半分惧惮。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他当作并肩的同伴。只是“同伴”二字一到唇边,心口又微微一慌......或许正是怕他终将离去,她才总这般小心翼翼?
江抚月正自出神,那厢灵儿和酌尘仍辩得不可开交。
“我会一辈子守在月儿身边。”灵儿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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