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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从太学生到乱世枭雄》

第163章 朱序发难

崇贤馆内一时寂静数百道目光如织尽数汇聚于那起身发问的青衿学子身上。

王曜长揖及地身姿如松话音落下后余韵在梁柱间袅袅未散。

熏炉青烟笔直上升映着透窗而入的晨光竟无一丝摇曳。

**凿齿抚着麈尾玉柄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自南入北一路行来

此问关乎史笔褒贬之微义已非寻常章句之学的范畴。

他缓缓放下麈尾清癯的面容上倦意稍褪眸光湛然凝视王曜片刻方开口道:

“王生之问可谓直叩史家心髓。”

他略作沉吟似在斟酌词句:

“夫史者所以记功司过彰善瘅恶。若仅录其事迹辨其统绪犹皮相也。王生所言‘精神气节之象征’‘对理想秩序之坚守’实乃史笔之魂春秋之眼。”

他微微前倾身躯环视馆内诸生声调渐高:

“昔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所惧者非仅刀笔之利实乃道义之判名节之存亡也!蜀汉昭烈虽非汉帝嫡脉然其一生颠沛未尝一日忘‘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之志。诸葛武侯鞠躬尽瘁数伐中原岂不知益州疲敝强弱悬殊?其所秉持者正乃王生所言‘虽力弱而不堕其志虽地僻而不改其节’之浩然正气!此气充盈天地纵使身死国灭其精神亦如日月星辰悬照千古令后世奸佞愧怍志士感奋。”

他目光转回王曜带着深沉的激赏:

“曹魏虽强据中原之利然其立国根基源于篡夺道德有亏。司马氏袭之其行更劣。故《汉晋春秋》以蜀汉继汉统非仅拘泥血胤实乃尊崇此凛然不可犯之气节此百折不回之担当!史笔之重正在于此。王生能见及此不为俗论所囿洞察史籍深处之精神血脉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识见实在令人……惊叹。”

他最后二字说得极重显然是由衷之言。

御座之上苻坚捻须颔首面露微笑看向王曜的目光愈发温和。

他身侧右后方舞阳公主苻宝一直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忍不住再次抬眸望向那立于众学子之前、与当世名儒对答从容的身影。

见他青衫磊落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愈发清晰坚毅言辞间气度恢宏竟能与**凿齿这等学问大家论及史笔精义而不落下风。

想起他昔日崇贤馆辩华夷、上林苑赋诗祈愿天下安宁的风采再思及他已成家立业妻子有孕自己那点隐秘情愫终究渺茫无依

易阳公主苻锦却看得目不转睛悄悄扯了扯姐姐的袖角低语道:

“阿姐这王曜胆子真大学问也真好连**公都赞他呢!”

语气中少了几分之前的嗔怪多了几分好奇。

王曜得**凿齿如此赞誉神色依旧恭谨再次躬身:

“**公谬赞学生愧不敢当。今日得闻高论如拨云见日方知史家之笔千钧之重不仅在记录兴亡更在维系道义砥砺人心学生受教了。”

言罢方从容落座。

他身旁的杨定用力拍了拍他的膝盖低声道:

“子卿问得好!”

徐嵩亦投来钦佩的目光。

吕绍则咂咂嘴虽不甚明了其中深意却也觉与有荣焉。

唯有尹纬虬髯掩盖下的嘴角依旧噙着一丝冷峭目光扫过御座上的苻坚和面色各异的群臣似在等待着什么。

馆内因这番对答而显得格外安静众人尚沉浸在方才关于史笔气节的探讨之中。

然而这份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司业卢壶欲依序请下一位博士讲授经义之际一直默然端坐的尹纬却忽然推开面前书案长身而起。

他身形高瘦穿着与其他学子无异的青裾麻衣却因那部浓密蜷曲、修剪齐整的连鬓胡须以及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孤高落拓之气显得格外引人注

目。

他并未如王曜般向御座行礼,只对着**凿齿的方向随意一拱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学生尹纬,有一事不明,欲请教**公。

众人目光再度聚焦。尹纬在太学中素有才名,然性情孤僻,寡言少语,尤少在公开场合主动发言,此刻突然起身,顿引瞩目。

**凿齿亦感意外,微微颔首:

“尹生请讲。

尹纬目光锐利,直刺**凿齿:

“先生学贯古今,洞明世事,于史海钩沉,剖析兴亡,自有卓见。学生敢问,以先生之博闻强识,观今日之天下大势,南北对峙,秦晋相争,未来之走向,究竟何如?这分崩离析之局,将由何人、以何法终结?先生高居襄阳时,可曾预见到今日之变?又对将来之演变,有何评判?

此问一出,满座皆惊!

这已非单纯的经义史论探讨,而是直刺当下最敏感、最核心的军政大局!

且言语之中,暗藏机锋,隐隐有质疑**凿齿乃至江东士人未能预见秦军南下、襄阳陷落之意。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御座上的苻坚。

苻坚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然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隐含的凝重,抚须的手指微微停顿。

**凿齿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失笑,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从容转头,面向苻坚,拱手道:

“尹生此问,关乎天命时运,非山野鄙陋之人所能妄测。未来天下形势之走向,恐怕……唯有天王陛下,方能洞烛机先,乾坤独断。凿齿乃陛下降臣,得沐天恩,已属侥幸,岂敢妄言兴替?

他巧妙地将问题抛回给苻坚,既回避了直接评论时政的尴尬,亦不失礼数。

然而,尹纬此问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却未因**凿齿的回避而平息。

一直沉默端坐、面色沉静的朱序,此刻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竟不等苻坚或他人反应,霍然起身!

他身着秦国赏赐的深绯色官袍,腰束银带,然而身形挺拔

如枪,眉宇间那股属于沙场宿将的凛冽之气,与他此刻的文官装扮形成奇特对比。

他先是对苻坚草草一揖,随即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声音洪亮,带着不加掩饰的激愤:

“陛下!既然今日乃探讨天下之治道,在座皆可畅所欲言,那臣朱序,便斗胆直言!”

馆内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众人皆知朱序乃新降之将,其母韩夫人因不愿事秦而郁郁而终,其自身亦曾试图逃亡,虽被苻坚赦免并授以高官,然其心志如何,人所共知。

此刻他突然发难,意欲何为?

只听朱序朗声道:“陛下若欲天下宾服,四海归心,当效仿古之圣王,偃武修文,布德施惠!轻徭薄赋,使民以时;尊崇礼乐,兴学重教。待大秦国力充盈,文化昌明,德誉远播,则江左士民,自然望风慕义,何须劳师动众,妄启兵戈?”

他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尖锐异常。

“若逆天而行,不恤民力,一味恃强用武,则虽侥幸凭借兵力强盛,一时得地如襄阳者,终究根基不稳,民心不附。淮南之败,六万将士埋骨他乡,岂非天道好还,昭昭示警?前车之鉴未远,陛下若不及早醒悟,只怕今日虽得襄阳,明日却还会有更多淮南之失!届时兵连祸结,生灵涂炭,恐非天下之福,亦非陛下仁德之心所愿见也!”

此言一出,真如石破天惊!

崇贤馆内刹那间鸦雀无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无以复加的震惊!

这朱序竟敢在太学这等场合,当着天王与众多宗室重臣、太学师生的面,直言不讳地抨击国策,将淮南惨败归咎于朝廷的穷兵黩武!

这已非一般的讽谏,简直是公然指责!

寒门学子队列中,胡空脸色煞白,嘴唇翕动,几乎是无意识地喃喃低语:

“此人……此人竟敢……莫非……莫非又是一个周虓?”

他想起了昔日那位同样在崇贤馆上狂傲不羁、尖锐批判秦廷的东晋降臣周虓,心中骇然。

权翼、裴元略等重臣面色凝重,权翼眼中更是寒

光闪烁。

王欢、卢壶等太学官员则忧形于色,目光焦急地望向苻坚。

杨定、吕绍等学子亦是屏息凝神,为朱序的大胆捏了一把汗。

尹纬已然坐下,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袖,虬髯遮掩下的嘴角,那丝冷峭的弧度愈发明显,他目光平静地望向御座,似乎早已预料到朱序会有此反应,更想看看苻坚如何应对这近乎挑衅的直言。

苻坚端坐御座之上,面上那惯常的温和笑容已然敛去,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云,一丝明显的不快自眼底闪过。

他虽素以宽宏大量著称,然身为帝王,被降臣在如此公开场合尖锐指责国策,尤其还是在新遭淮南大败、人心浮动之际,颜面上如何能挂得住?

太常韦逞见状,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来。

他年约五旬,面容古板,身着紫色公服,头戴进贤冠,此刻因愤怒而须发皆张,指着朱序厉声呵斥:

“朱序!你放肆!陛下念你素有忠义之名,待你恩重如山,非但不究你昔日逃亡之罪,反而授你高官厚禄,期你洗心革面,尽忠报国!你不知感恩,竟敢在此大放厥词,污蔑国策,诅咒朝廷!你眼中还有没有君父?还有没有臣子之礼?!你既已食秦禄,即为秦臣,安敢如此狂悖无礼!

韦逞声色俱厉,试图以君臣大义压服朱序。

朱序却毫无惧色,反而冷笑一声,迎视韦逞咄咄逼人的目光,声音反而平静下来,却更显讥诮:

“韦太常何必动怒?陛下方才亲口言,此番乃探讨天下之治道,在座众人,皆可畅所欲言。朱某不过据实而言,陈述利弊,何来污蔑诅咒之说?莫非在韦太常看来,陛下宽宏海量,文治武功泽被天下,却连几句逆耳的忠言都容纳不下吗?若果真如此,则陛下昔日优待周虓、今日礼遇**公、释师之举,又所为何来?岂非沽名钓誉,徒有虚名?

他这一番反问,犀利无比,不仅将韦逞的指责顶了回去,更巧妙地将苻坚置于“能否纳谏的道德高地上,使得韦逞一时语塞,面红耳赤,指着朱序“你……你……了半晌,竟不知该如何驳斥,气氛顿时变得极为尴尬。

御座

旁苻宝与苻锦两位公主早已花容失色。

苻宝紧咬下唇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学子席中的王曜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期盼盼他能出言缓和这剑拔**张的局面。

苻锦也忘了之前的嗔怪紧张地抓着姐姐的胳膊低声道:

“阿姐他……他怎么不说话?”

然而王曜端坐席上眉宇微蹙似在深思却并无立即起身之意。

他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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