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骤然落下,带来了春的生机,枯木重新抽枝,于昏暗中平添一抹盎然,越往里走,山中愈显幽深,死寂,阴冷,苏弱水行于山中,一身淡雅素衣,格格不入。她能感知到,长禾将这山中生灵的力量全都吸收而去,所以这无相镇,才成了此般状况。
如约而至,苏弱水再次出现在了长禾面前,淡声道:“三日之期已到。”
不过三日未见,长禾明显憔悴了许多,身心俱疲,眼下满是乌青,她这副样子一点都不似妖的随性,畅快,自由自在,仿佛跟人一样了。洞府内,她焦灼地抓起苏弱水的手,看着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她轻声问道:“阿水!好阿水!真的……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可以把我的榕心,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你,只要是我能给的,只求你留花郎一命,让我伴他今生。我只想求一个善终。”
“求你了阿水……”
她看着十分痛苦,备受折磨。
“长禾,人能活百年都不易,可对于你来说百年不过眨眼之间,又如何能善终呢?”苏弱水劝道:“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接受,莫要执着。”
闻言,长禾一怔,退后几步,松开了苏弱水的手,眼眸微湿:“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苏弱水摇头,目光漠然。她不会再给长禾任何希望与错觉,当初若不是为了榕心,现在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既是如此,那就没得说了。”她失魂落魄地笑了笑,陡然间,苏弱水眼皮一跳,心里暗道不好。长禾几乎是瞬间出手的,没有半分的犹豫,双手化刃直接刺向苏弱水胸口,想挖出她的心,幸好苏弱水早早有了防备,躲过,她一把抓住长禾的手,冷眼看她:“你还是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
长禾凝神,妖力大现,她很平静地看着苏弱水,带着几分偏执道:“我只是不想让花郎死。”
苏弱水略带讥讽:“不想他死,所以你就要杀了我?挖我的心?夺取我的灵丹吗?为了一个凡人诛杀同族,妖不似妖,长禾,你可真做出来啊。”
“是!我算不上好人!我卑劣!自私!虚伪!可恨!”长禾停手,情绪高涨道:“那你呢?你又算得上是什么好人吗?苏弱水,你只是一朵雪莲,却妖法强悍,不同寻常妖物,你想要我的榕心,又是做什么呢?!哈哈哈!!”
她忽而大笑了起来,偏执而激烈地摇摇头,自嘲:“苏弱水,你我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卑鄙!可恨!既如此谁又比谁高尚几分呢?你我,还是凭本事说话吧——”话落那一瞬,长禾再次全力袭来,金黄色的妖光闪烁,割裂,苏弱水却站定不动,就在长禾的手快要触碰到苏弱水的那一瞬间,苏弱水凭空消失了,四面空无一人,不见踪迹。
长禾惊,立即追上。
另一边,无数天师正争先恐后的朝着这山头洞府赶来。
妖的灵丹与本体息息相关,紧密相联,瞬间,苏弱水闪至花郎面前,出现的无影无踪,花郎正端坐于长琴前,见到她来,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笑了笑,满脸轻松:“你来了。”
苏弱水二话不说,施法,直接动手取丹,他毫无反抗,只是在那瞬间表情变得痛苦起来,花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口疼得他满头大汗,“我……我是愿意还给你的,这灵丹本就是你的东西,真的,我只是希望,今后阿禾能够快乐,就无所求了。”
苏弱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神色冷漠道:“若她从一开始就没遇见你,她能一直快乐下去。”
灵丹抽离,花郎的双眸溃散,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失,原本死是这样的。“或许吧……”
“住手!”最关键的时刻,长禾居然赶了过来,她一击冲向苏弱水,毫不留情,苏弱水却还是不动,专心取丹,刹那间,风起,无数天师破开石岩蜂拥而至,冲向长禾:“乌金!是乌金!她就在这里!大家一起上!!”
“冲——”
那一击被岐如玉接下了,他没去追被众人围攻的乌金,反是转身,看向正在施法的苏弱水。她正对着一个凡人在施法,而那凡人胸口上隐隐泛起的妖气却令他莫名觉得熟悉,仿佛曾经在哪见过,却又一下子说不上来。
众多天师包围而来,将长禾团团困住,长禾见状大怒:“是你把这些天师招来的?苏弱水!你逼我的!”
一声巨大的震动陡然响起,刹那间山体裂开,无数粗壮藤蔓凭空出现,从四面八方涌来,竟一下子就将众天师挤出了洞府,苏弱水见状眉头紧锁,长禾竟主动献出了本体!!来不及反应,长禾瞬间闪至眼前,一掌将苏弱水打飞。
取丹中断,花郎从濒死之际重新活了过来,就差一点!!
苏弱水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回头一看,岐如玉不知所踪,众天师竟都被长禾的藤蔓挤出洞府,不然就是掉进了缝隙中,这山,此间生灵,完完全全都任长禾调遣,她才是此地的大妖。
“真是没用!”苏弱水口中骂着那些天师,她从地上爬起,长禾已经再次袭来,招招狠厉无情,誓要杀她取丹,犹似疯魔般:“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满足我?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是想花郎好好活着!!”
“一年!最后一年!求你了阿水!”
“就一年啊……”
二人对打,只余下一道残影。苏弱水声音响起:“一年又一年,长禾,你永远不会满足的。你问我为什么?那我该找谁去说理?”
“长禾,今日这丹我……”苏弱水说着忽然愣住了,长禾也在瞬间收手,二人同时望着某一处,半空中,一颗泛着莹光的灵丹忽然飞进苏弱水心口,猝不及防,灵丹归体。
可灵丹为何会突然归体——
二人下意识转身,长禾回头,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花郎平躺在地,怀里抱着琴,身下的血像一条蜿蜒的小河,缓缓流淌着,又似他这曲折崎岖的一生。他竟自己用匕首刺破了心脏,无声无息,死了有一阵了,灵丹感受不到他的生气,自行归体。
长禾瞳孔微颤,她缓慢地朝他走了过去,狼狈至极,直到扶起他,感受不动一点气息,她这才反应了过来,声声惨烈:“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花郎!你给我起来啊!为什么!啊——”
苏弱水也觉得难以置信,一介凡人竟愿意主动舍弃性命,他完全可以依靠着长禾而活,用着这份所谓的爱,继续利用长禾下去,可他没有。
长禾崩溃至极,她源源不断的往他身上输送灵力,却毫无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死了。这一幕,像极了三年前。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啊……”她一遍遍问着,可他已经死了。苏弱水终是不忍,走过去,挥手朝花郎身上输送了一丝灵力,但这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她看向长禾,道:“这一次,好好告别吧。”
长禾顿时泪如雨下,痛哭不已。不过片刻,花郎溃散死寂的双眸逐渐有了一丝光亮,回光返照,昙花一现,长禾抱着他又哭又笑,满是悲哀,她不断地问着为什么?花郎睁眼,气若游丝,淡然一笑:“阿禾,你那日说的话,我觉得很可怕。我不要你变成那样,我也不喜欢,其实这三年……我有过无数次寻死的念头。”
闻言,长禾只觉心口一揪,像是有什么东西坠了下去,她很是不解地摇了摇头:“什么你不喜欢?花郎,你在说什么啊?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有了一点力气,起身,轻轻地抱住了长禾,声音很轻很静:“阿禾,我喜欢你,可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喜欢你,可我更喜欢自由。或许,你还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但是没关系,你是妖,无拘无束的大妖,忘记我,重新开始吧……”突然,他一把抽出了心口的匕首,微笑着,将匕首刺进了长禾的胸口,有血溅了出来,滚烫的,他眸里的光亮消失,声音变得模糊:“这样,你就会……永远忘记我的吧……”
最后一束光在他眼中寂灭,花郎彻底断了生气,死了。长禾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她低头,看了眼胸口源源不断的血,又看到了花郎闭紧的双眼,在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难受至极,心疼得快要死了,好痛好痛。
“为什么……”
花郎给予的那一击,并不能叫长禾真正死去,但她心中的伤却是永远无法愈合的,或许,他是知道了,只要长禾陷入寂眠,就会忘记他,也不必再执着于这份情爱了。可他应该也知道,今年便是长禾的万年大限,她无法寂眠,死了便是真的死了,若夺丹失败,长禾会选择会他一同赴死,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便用匕首给出了他的答案。
他想要长禾忘记他。
“阿水,我错了!我求求你!救救他吧!我求求你了!!”长禾像疯了一样扑向苏弱水,她还在执着,模样狼狈不堪。苏弱水轻叹一声,摇头:“他自己选择了死,我救不了他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抹了抹长禾脸上的泪水,劝说道:“长禾,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
洞府外的声音愈发的近,小汐忽然冲了进来,喊道:“小水姐!那些天师马上就要冲进来了!我们需马上离开这里了!!”那一记匕首,虽要不了长禾的命,却使长禾重伤,法力削弱,藤蔓无法再抵挡洞外的天师们,苏弱水当即起身,拉住长禾的胳膊:“走!我们出去再说!!”
“你走吧。”长禾一把甩开了苏弱水的手。她偏过头,满是泪花地看向地上的花郎,她心里知道,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他说他不喜欢……泪水从长禾脸庞滑落,她笑了笑,陡然出手,伸向心口,很快,一颗金黄色的琉璃心被她从胸口生生掏出,这便是乌金的榕心。
苏弱水接过榕心,便听长禾缓缓说道:“灵丹已经归体,之前答应过你的榕心,我也没有食言,都给你了。”
苏弱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和她们一起走了。
她问长禾:“值得吗?”
长禾轻轻一笑,已是淡然。她走过去,扶起了地上的花郎,二人坐在地上相互依偎,像极了一对眷侣。突然长禾身上妖力涌现,金黄色的光芒围绕着他们二人,无数藤蔓从长禾背后飞出,疯狂,缠绕,飞舞,似是要将这洞府搅碎毁灭,她的声音里透着某种决心:“阿水,这里是我们的家,我哪也不去,永远的在这里守着他。”
“阿水,谢谢你。这三年,我无怨无悔,爱恨自由。”
“长禾,再见了。”
灰尘四起,洞府就快要坍塌,众天师再次冲了进来,苏弱水看到了岐如玉的身影,见状她没有犹豫,直接吞下了榕心,小汐却是一脸焦急地说:“小水姐!你怎么就……这样太冒险了。”
妖与妖之间法力相克,若想炼化别的妖力为自己所用,不是易事,尤其是在这种时刻,更为凶险。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