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水站在车厢外,风微凉,连带梧桐的树荫拂了她一身。
然而腰上被宁商羽方才用手掌触碰过的部位,那股鲜活滚烫的温度跟烙到她肌肤上似的。
她茫然地眨了下睫毛,眼尾的痣也晃了晃,看向紧随其后下车的男人:发生了什么?
反观宁商羽正整理着西装袖扣,显出一点不徐不疾的冷淡克制意味,继而,神态自若地示意:“不进去?”
林稚水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裁缝店——
差点儿忘了她惦记多日的珍贵布料?!
“要去的。”
林稚水无暇顾及方才的混乱,一手提着裙摆,踏上青石台阶。
宁商羽眼神望着她淡极生艳的背影,覆在红宝石袖扣上的指节轻顿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这家裁缝店,算是林稚水的“好朋友”了。
店里养了十来位手艺极好的非遗传承人,专门给港区的贵胄名流私人定制衣物,是凭本事服务让客人心甘情愿将流水似的钱财往外掏,不过也偶尔绣些非遗做慈善。
林稚水一入店,犹如自带浓浓的水雾烟波气息,静静地向四周浸透,存在感极强。
正在柜台忙碌对账的女店员抬头一看到她,动作也停止住,双眼亮起,对在旁的人语速很快道:“快去跟万老板说一声,林小姐来了。”
话音没落。
似看到林稚水身后的高大身影。
惊了秒,又补充一句:“还带了个……神颜级别的男人。”
万露是这家店的老板,早年见到林稚水的第一眼起,便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见过这么稀世罕见的干净人儿了,她底色是纯白的,哪怕站着不动,都能轻而易举勾起任何人的天然好感。
后来,自我介绍时:
她说叫万露。
是露水的露,名字里有林稚水,说明两人今生今世有缘。
林稚水只要肯赏光来这里,向来都是受到极高的款待。
裁缝店内为女性服务居多,宁商羽止步在茶厅,在熏香旁的金丝刺绣古董沙发坐着,温柔艳丽的装潢色调与他气场形成鲜明反差,倒显得离奇俊美。
隔着半透光的白珠帘子。
“好久不见。”万露照旧是那副老样子,弯弯的笑眼里藏着三分戏谑:“我们的小祸水成年礼一过,这张脸蛋瞧着更美了些,让我猜猜看,莫不是因为最近有情饮水饱,被滋润的?”
“是啊。”林稚水语气半真半假似的,很轻很轻说:“我等万老板手头上的布料滋润身体呢。”
万露心知肚明她的这点爱美小癖好,使了个眼神让助理将新到的那批布料呈上。
继而,她隔着珠帘朝外看一眼。
虽有遮挡物,无法近距离去观赏宁商羽的真容,但那股锋芒过盛的气场极强烈地延伸进来,无端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不敢再多看一眼。
万露悄声问:“外头的,就是盛明璎那心狠手辣的女人,给你挑的未婚夫?”
林稚水看了她眼。
万露又问:“你跟他那个了没有啊?”
林稚水惦记着料子,心不在焉回:“哪个?”
“哎呀。”
“就是婚前性行为!”万露见她不开窍似的,原本压低的声音不自觉微扬半分。
林稚水整一个措手不及,不受控制的转头去看外面动静,也不知这句声音大不大,有没有被宁商羽给听到。
菩萨保佑。
希望没有吧。
而险些引起尴尬事端的万露,笑了下,还指出:“你脸红了。”
林稚水不用摸脸,已经感受到皮肤微烫,却故作淡定表情:“你猜呢。”
“我猜啊?”万露最喜欢猜,这会又故意不猜了。
她能混迹港区多年,自然是门路极多,听到的豪门秘闻也多。
而如今,外界早就把林家嫁女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她只感叹盛明璎真是狠下心肠,把小女儿藏了这么多年,唯恐招来外人的图谋不轨,竟养在成年之际,又送了出去。
万露亲手先倒了杯花茶,递给林稚水先降降温,站在好姐姐的立场颇有心得提点一句:“你这未婚夫,抛开身份不谈……唔,也抛开天生了一副很容易招女人觊觎的相貌不谈,就谈这体格,一看就是生育力很强,说实话,如果他愿意配合,绝对是能引起无数女人夜夜魂牵梦萦地,想主动把他按到鸳鸯被里。”
话到这儿,万露心知她怕被听去,体贴入微地减弱了声量:“姐姐这双眼很会识人,他啊,绝对超出了你这身板的承受范围,最好婚前跟他试一试。”
“万一你们尺寸不匹配……”
林稚水握着茶杯的指尖一顿,想起宁商羽高大挺拔,能将她完全覆盖着住的身影,微微愣神,小声地求知:“不匹配怎么办?”
万露理所当然:“多试试呗。”
“……”
怎么试?
她有点迷茫,刚准备细问而这时,恰好助理端着托盘进来,白珠帘子的清脆撞击声中断了轻声细语的交谈。
到了林稚水最喜欢的选料子环节,倘若条件允许,她甚至能选上一整天。
万露让人拿的都是上等孤品,无论什么色,林稚水都镇得住,就在这时,她无意中看到展柜里一条胭脂色苏绣手工旗袍。
多欣赏了几眼。
忽而,万露笑着说:“这是我的新晋镇店之宝,没人能穿上,所以一直摆在展柜里,你的话……倒是可以一试?”
林稚水已经心动了,没怎么犹豫,便去试了。
这件旗袍好似天生就会认主一样,不到片刻,林稚水轻易严丝合缝地试穿上了,踩着地毯走出来时,看到众人都眼前一亮。
万露的反应竟是挪开两步,跟这个小祸水离得近,不免陡然生出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但是不妨碍她话没少说:
“要不是老万师傅今日不在店,我都要让她来瞧瞧,这件就跟为你量身定制一样,平时不少客人想要穿,都不等试这步呢,先被老万测量过尺寸,不是腰围不够细就是胸太平,就打发掉了。”
到最后,万露微微带着拖音,有意强调了“你身材长这样,一直捂着太可惜了。”几个字。
林稚水心思不在话上。
她站在半面墙的镜子前,睫下的眼垂着端详这身,过会儿,视线掠过旗袍搭在大腿处的精致衣摆上,绣着一株犹如沾满露珠的花枝,瞧着好看,就是款式短了点儿。
私下穿倒可以。
林稚水心生惋惜,下意识地想去换掉。
这时,宁商羽神色平静如常,嗓音在古旧的裁缝店内,有种磁质的低沉:“穿着吧。”
林稚水耳畔被这三个字震得心颤,继而,回过头。
万露偷瞄一眼珠帘外的男人,立刻附和:“是呢是呢,穿上了还脱干嘛,回家后恐怕只能关在房间里偷偷穿,自己欣赏有什么意思。”
根本不容林稚水拒绝,宁商羽指节轻敲沉木柜台,示意奚宴结账。
奚宴立刻上前。
万露一边打珠玉算盘一边说:
“这些这些都是你们要的,因为我这边的布料都非常珍稀,这些加起来要……”
她微微笑,“刚好一百万。”
“这件旗袍是镇店之宝,按照我和小祸水的关系,给你们个友情价,八百万。”
“要吗?”
林稚水:“……”
太贵了吧。
八百万够她买一堆布料回家哀求阿琴帮忙做了,刚想说旗袍不要了。
下一秒。
宁商羽淡淡地说:“要。”
万露笑意浮上面孔,真是大户。
一看便知,将来这物质精神需求和生理性需求,绝对能三倍满足林稚水,继而,又一本正经地对压根插不进去话的林稚水说:“不愧是你的男人。”
林稚水竟不知怎么接话。
眼尾颤了下,看着柜台上摞了一个个精致的木盒,里面全都是为她买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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