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会议室的百叶窗透过来，丝丝缕缕，在江穆放在桌上的文件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纹路。
坐在桌前的男人比江穆大不了几岁，他扫了眼那份申请，眉头却随着视线的下移而皱紧，看完全部内容后，他抬眸和江穆对视，指尖敲了敲桌面。
“江穆，你不觉得有点荒谬吗？上周南区那个幸存者营地刚被三十只丧尸围城，现在你要让一只丧尸去接触平民？”
男人是这个基地的指挥官林深，有类似的申请都要经过他的批准同意，对于小白的事自然很清楚，虽说下面的测试结果都在证明这只小丧尸的无害，他依然对此抱有十足的警惕。
“他非常与众不同，目前已经在他的血液层面有了研究成果，我想试验一下他能否正常与人类相处，也许对我们的实验有帮助。”
江穆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这也可以测定实验体在社交场景下的稳定性。如果它能通过接触实验，或许可以协助外出任务...”
林深冷笑：“你是不是和他接触多了，被传染了他脑子里的丧尸病毒？别忘了我们有多少同伴死在了他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手里。”
“它不一样。”江穆从口袋里摸出折叠的一张纸，将其展开，那上面是他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以来，罗列出的小白与正常丧尸相比的不同之处，简短却全面。
“我保证我记录的任何内容都是真实的，或者您可以来监控室亲自观察观察。”
林深从他手中接过那张带有折痕的纸细细察看，眉头微挑，忽然提起另一件事。
“听说你看过它的……日记？”
说出日记这个词时，林深自己也觉得有点可笑。
江穆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翻开那份文件，后面附有一张破旧发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字。
“我今早去问他借的，让他撕下一张给我。”
“借”这个词也相当有趣。
林深盯着那张破纸看了会儿，又开口道：“就算你担保他的确没有攻击性，民众恐慌也比丧尸病毒要更难控制。"
“所以我的打算是先做小范围实验。”江穆平静道，“只让后勤部负责照顾果果的成员参与，那孩子之前和它有过接触，对于实验的顺利进行会有帮助。实验期间我回全程在场，出现任何异常都由我处理。”
“你处理？”
林深瞥了眼江穆：“这样吧，如果发生任何问题，你安保队长的位置就换人来坐吧。”
江穆抿了抿唇，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到他如此决心，林深反倒来了几分兴趣，手中的钢笔尖在文件末端签下“同意”二字，见江穆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又道：“既然如此，我也一同去看看这场实验吧。”
江穆怔了怔，刚接过申请报告的手差点没拿稳，他的目光露出些微疑惑，又很快收敛起来，恭敬地点了点头。
两天后的正午，观察室。
小白被镣铐固定在座椅上，铁栏外密密麻麻站着一群人。其中多是穿着严密拿着武器的士兵，他注意到人群里还有关柔和武赤两个熟悉的身影，武赤倚在墙边打量他，目光晦暗不明。
人群忽然散开一块，小白目光动了动，看向那个由人群中走到最前方的身影。
江穆伸出一只手握住栏杆，一群人中，只有他同栏杆后的小白靠的这么近。
“不用紧张，你不是想见果果吗？今天实现你的愿望。”
他的声音平静，带着安抚的意味，小白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冲着江穆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见状，江穆转过身，同人群说了几句，随后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右手牵着一个小女孩。
小白瞪大眼睛，身体微微前倾，拽着镣铐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
负责看管的士兵立刻绷紧神经，传来步枪保险栓拉动的轻响。
“大哥哥！”
打破紧张气氛的是小女孩欢快的声音，她似乎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绷紧的神经，迈着轻松的步伐上前，却在铁栏前停下脚步。
她回过头，看向一直照顾自己的后勤部成员：“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大哥哥离我好远。”
女人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向江穆，他盯着这边沉吟了一声，忽然下令：“把门打开。”
“穆哥！”
“江穆！”
紧跟着命令传来的是人群的惊呼，江穆却不为所动，只是盯着拿着钥匙的士兵，似是在催促。
“指挥官还没有来……”
士兵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又看了看江穆，神色有几分纠结。
“指挥官没有告诉你们吗，他有事要晚来一会儿，一切听我指挥。”
江穆声音平静，林深的确这么交代过，思及此处，士兵也不再犹豫，扬手打开了门锁。
果果全然没有成年人这些顾虑，见门打开，她欢呼一声就往门里冲，速度快到一旁愣神的女人没有反应过来，感觉到手里触感的消失，女人瞬间脸色惨白，失声道：“果果！”
随着这声惨叫，铁栏外把守的士兵一瞬间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目标，有的人额前甚至沁出了冷汗。
“放松点。”
江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他快步走上前，抬手下压示意他们放下手中的枪，随后向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果果已经跑到了被绑在座椅上的那只丧尸身边，他们预想中丧尸发狂疯狂撕咬的情形并没有出现，那只看起来与人类无异的丧尸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朝小女孩微笑。
“裙子很好看。”
人们听到那只丧尸这么夸赞道。
“谢谢哥哥！”果果笑盈盈地接受了这番赞赏。
会说人话的丧尸。
在场的大多是执行者，接触不到高层的机密，在亲眼见证之前，他们从未听说过这只丧尸会说人话。
端着枪的人保持着眼睛呆怔盯着观察室的神态，手中的枪却慢慢放下。
大家同丧尸作战了这么久，大概都不敢想象自己竟有一天能看到人类和丧尸和谐相处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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