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菲那天晚上打开小地瓜后台,是没带目的地点开的,账号依然在,但不再像前两周那样每次刷新都有【提醒你关注此评论】的红点跳动,她的主页图文还挂在上方,《猫的途中自述》系列已经累计八篇,最后一篇是那张她坐在便利店长椅上、狸仔拍的背影照。
评论依旧温柔,有人说:“你家猫最近拍得更有诗意了。”
也有人说:“你是不是不太在意数据啊,最近都没推文案了。”
她盯着那条评论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是啊,她确实不太在意了,她点开发图文页面,底部光标一闪一闪,页面干净得像一张等待翻页的便签,她没有立即上传图,也没有写什么结构完整的句子,只是轻轻敲下一行字:“更新暂停一周。”不是告别,也不是中止,只是一种轻柔的、暂时的停顿,最后迟菲也没有点发布,手停在确认按钮上,光标依旧跳动。
狸仔这时从阳台小桌上跳下来,踩着地毯,脚步没声音,它走到她椅子边,像是早就察觉她卡顿得太久,略一蓄力,就跳上了桌面。
“呀!”迟菲话没说完,它已经坐在她手腕上,尾巴扫过屏幕,她的手被它压着,点不了确认,狸仔没看她,只是安静地坐着,眼神淡淡落在屏幕那行暂停一周的字上。然后喵呜了一声。迟菲应该是听不懂的,但她还是凭借对狸仔的理解而选择去思考这个问题,最后迟菲低头看它:“你不同意?”
狸仔动了一下尾巴,没有离开键盘,迟菲想了一下,解释说:“我不是不继续,是我想换个方式继续。”
狸仔慢慢抬起一只爪子,搭在照片盒边缘,像是在提醒她那些它拍来的许多拍立得照片,爪子点上点下的,像是在表达着什么,或许也是想要告诉迟菲,她得要想清楚,再来下一个动作,迟菲最后还是妥协了,像是回答狸仔一样,她点了点头,关掉草稿页面,没有删除那句更新暂停一周,只是让它留在后台,犹如一封早就写好的信件,但不急着寄出。
迟菲靠在椅背上,狸仔顺势趴下,把脑袋搁在她手臂边,光标闪烁的节奏,和狸仔呼吸频率很接近,像一场从未中断的合作,只是暂时,停在夜里的某一行空白上。
迟菲本以为周末可以过得像一条没被折断的铅笔,安静、平、甚至有点钝,直到她打开邮箱,看见那封标题写着【关于解除劳动关系的最终通知】的邮件,发件人是公司人事,时间是凌晨2点17分,人事也是辛苦了,这么晚都还在工作,迟菲心里这样想着,眼神落在邮件内容上一行行看过去,邮件正文语气礼貌却冷硬:“如您未在本周五前签署《无经济纠纷确认协议》,公司将视为您自愿放弃相关尾款与离职证明。敬请理解配合。”
她读完那一段话时,没有感到愤怒,只是觉得心里有点干,不是口渴的那种干,而是某种心里突然被擦空的空旷感。迟菲慢慢合上电脑,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她在想着为什么这些人把劳动法当作空气一样,所有的行为都在挑战法律的公信力,是笃定员工没有什么能力去掀起波澜吗?
狸仔坐在照片盒边,抬眼看她,没有发出声音,她把眼神从天花板收回来,低头看着猫,说:“你说我签吗?”
狸仔没跳过来,也没喵。只是伸出一只爪子,缓缓地碰了她左手边电脑,桌面上已经总结好的文件夹,那个她早就标记为公司截图的文件夹,里面是她这么多年加班的证据,来自于公司邮件每月按时发的加班排名邮件,迟菲工作了五年,但就算她去申请监察,也只会处理2年内的,但就这两年的加班费,在她计算下来也超过十万了,周末加班,工作日加班到夜晚十一二点,甚至凌晨一两点才能离开,多数工作都是来源于,组长明里暗里要求的次日就要交付,但却被定义为工作效率不高的加班。
想到过去的事情,迟菲没笑,只是轻轻打开那份文件夹,一张张翻看,那些加班邮件截图,任务超时通知,深夜回复时间记录,还有那张季度绩效表,她的名字后面是最高夜间完成量一栏,她忽然明白了,其实自己不是怕没有证明,而是公司怕她留下证据。
狸仔在一旁安静看着,她没再说什么,打开浏览器,进入劳动监察在线申诉系统。
系统问她【是否保留离职相关记录?】
她选了是。
问她【是否愿意上传补充资料?】
她点了是,然后一张张附上加班排名表、绩效奖惩文件、延迟工资明细对比。
最后一步,她写下申诉理由:“本人拒绝签署公司要求的无经济纠纷协议。申请劳动监察协助确认劳动关系实际履行内容及滞后赔付责任,包括开局离职证明和补发加班费。”
输入完成,点确认,页面跳出申诉已提交的绿色提示,她靠在椅背上,狸仔跳到她膝盖上,不像往常那样蜷着,而是贴着她的手臂,坐得挺直,像一个等着盖章的审核员。
“谢谢你。”她说。
狸仔没动,只把尾巴绕到她身后,动作平稳,她知道,那不是安慰,而是一种确认,一种告诉迟菲,并认可她所有准备的确认,迟菲申诉提交后的一整个晚上,都没再碰电脑,她窝在沙发上,看了一部纪录片,放着画面,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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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仔出门了,出门前它只看了她一眼,没有多余动作,最后的眼神像是在交代它只是出去一趟而已,迟菲以为它会晚些回来,结果半夜两点,她洗完脸准备躺下的时候,就看见阳台那一角微微动了,狸仔跳进屋的方式,安静得像一道风,它嘴里叼着一张新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边,然后跳上去坐好。
迟菲起身去拿起那张图,看到第一眼就愣住了,照片上不是别人,是她,确切地说,是她某天下午去便利店买咖啡时的样子,她站在店外,手上拿着咖啡,头发被风扬起一角,侧脸被斜阳照着,眼神落在某个角落好像什么也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那是一个迟菲自己都不知道被拍下的瞬间,甚至是比现在这个时间点更早的时间。
不是自拍,不是摆拍,也不是她按快门抓到的街头随拍,是一张她在场,但不由迟菲来主控的画面,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风、光、她、和没有猫的背景,但她知道那时候,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狸仔在看她。
迟菲坐下,拿出收纳册,把那张照片贴在最新一页上,别人买卡包收集小卡,她买卡包收集狸仔的照片,她写了一张便利帖夹在照片的后面,就写着【我以为我走得不稳,其实是你在替我稳住光圈。】随后她打开小地瓜,发了一条图文。
标题是:
《要不是你还在拍照》
正文写得很短: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没在生活。然后你带回一张图,我才知道:那个我以为没人看见的下午,其实被你看到了。你没告诉我你要拍。但你拍了,也回来了。”
她没配滤镜,也没挂标签,只是贴了张拍好的修剪边框的照片,发了出去,狸仔窝在她身边,轻轻舔着爪子,动作像在整理镜头,迟菲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非常能接受一只猫拍照片带给她了,或者是时代里的疲惫和倦意,迟菲也不在意眼前的事情看起来真真假假与否的状态了。
迟菲抱着猫坐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那些她以为是杂物的日子,其实狸仔都替她留着了。迟菲的账号里有自己的照片,前公司的人也有关注,但这个事情,迟菲是从一个前同事口中,听说那些话的,“你那个猫图火的事儿,我们那边也有人提起过……说你不是一直讲不摆拍吗?结果说是猫拍的图,但个个都那么整齐,怎么看都像是人拍的要不然就是加了新滤镜的AI图。”
迟菲没立刻回应,那人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其实也不是坏话,就是有个做拍摄的男同事私下说你到底有没有真的养猫啊?”
迟菲听完,轻轻“哦”了一声,没有辩解,也没有笑,只是说:“我家猫,不太习惯别人相信它存在。”然后晚上她回到家,把那本图册拿出来,重新翻到那张她站在便利店外的照片,狸仔没出门,趴在茶几上打盹,尾巴打着圈的摇晃,看起来也不像是睡着了,迟菲把本子放在它面前,说:“他们问我有没有养你。”
狸仔没有反应,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前爪,把那张她昨天贴进去的新照片,照片里,迟菲低头风吹着,背影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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