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街书店画馆林立,文墨飘香,往来行人无不气质儒雅,谈吐斯文。
可今日的宁德街却异常嘈杂喧哗,尤其街头那间文轩阁,更是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一个梳着双平髻的姑娘又急又怒。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能说欺负人呢。你们不还钱,那才叫欺负人吧!”说话的男子是与沈家所开的文轩阁有生意往来的林掌柜,宽额方脸,留着短须,一双鼠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店里值钱的东西。
“对呀,这年头欠债的是大爷,讨债的才是孙子。”
“欠债还钱,便是去到官府也是占理的。”
“沈家好歹也自诩清流宦贵之家,怎做得出欠钱不还的无赖之事!”
……
站在林掌柜身边的人纷纷帮腔,砚儿算是沈家姑娘身边最为伶俐的大丫头了,此时却快要被这些人气哭。
“我,我们又不是说不还,只是现下没有那么多现银罢了。你们带着这么多人过来,说不还钱便要拿东西。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哎哎——你们还不起银子,还不允许我们拿东西抵债啊!”
“不知道我家欠了林掌柜多少银子?”一道清清冷冷的女声从人群后响起。
围在文轩阁门口看热闹的人听闻声音纷纷让出一个口子来。
那说话的姑娘双目澄澈,身着雪青色弹墨海棠玉锦袄裙,领子上一圈白绒狐狸毛,衬得整个人雪肌花貌,神清骨秀,正是当朝礼部尚书沈思的掌上明珠沈微婳。
砚儿见到自家姑娘来了,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萍,急忙跑到自家姑娘身边。
林掌柜瞧见沈家姑娘来了,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干练老仆,便也缓和了一下语气。
“是沈姑娘来了。其实也不多,也就八九十两银子。”
“确实不多。如能验明欠款文证,我沈家自是不会拖欠。只是林掌柜领着这么多人来我家画馆吵闹,又是何意?”沈微婳目光转冷,一一扫过聚在店里的这些人。
“沈姑娘误会了,这几位不是我林某带来的,他们都是与贵店有生意钱银往来的掌柜,平时与沈公子都是有交情的。姑娘不常在画馆,自是不大认得。眼下年关将至,大家伙儿都想把平时那些欠款烂账清理一番,回些银子好过年,所以这才登门拜访的。哎,也是巧了,大家伙儿都挤到了一天,真真是没想到啊。”
林掌柜故意把“欠款烂账”几个字加重,说完还朝旁人丢了个眼色。
周围又是一片附和之声。
“你——”沈姑娘身边的一年长仆妇按耐不住,正要怒骂,却被沈姑娘一声“嬷嬷”阻止。
微婳看着领头这人面目油腻,气焰嚣张,心中忍不住泛起阵阵恶心,然欠债还钱,确实天经地义。
她强忍着怒气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各位移步后院,小女子在后院与各位核清账目。我家画馆毕竟还要开门做生意,诸位在此实在不便。”
林掌柜在心中冷嘲。
沈家如今都这样了,还有谁会来光顾。
有初来京城不识得沈姑娘的青年悄悄向旁人问道:“刚刚那位姑娘就是艳冠京城画得一手妙笔丹青的沈微婳沈姑娘?”
那人点头,“是啊,可不就是礼部沈尚书家里的掌上明珠嘛。”
青年脸上顿时露出歆慕之意。
那人瞧着那青年不像知悉沈家之事的人,用胳膊碰了一下那青年:“这位公子,你不知道沈家的事?”
青年脸上露出迷茫:“沈家有什么事啊?”
那人笑得神秘又热情,将近日来沈家的事碎了一嘴给青年公子。
当朝礼部尚书沈思和江南大户柳家小姐膝下只有一名独女,从小就被当成眼珠子来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一手妙笔丹青,甚是出神入化,而且还生得一副倾城容貌,柳夭桃艳,素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沈姑娘去年及笄,要不是沈思前些日子犯事被押在了大理寺,家里哪能放她一个柔弱女子出来,独自跟这些债主对垒扯皮。
沈家原有一个养子叫沈冲,生得也是一表人才,大半个月前跟着商队去徽州买墨收纸,到现在都没回来。
碎嘴那人又说,定是那养子知道沈思出事,一早携带着采买钱款跑路了。
青年听闻沈家之事后,果然惊愕了许久。
那人瞧着青年的脸色,心中满足,又长长叹息一番。
“唉——这沈姑娘,可惜了。”
好好的清流世家就这么没落了,也不知娇花似的沈姑娘该怎么活。
青年怅然望着文轩阁三个金漆大字,知晓这沈姑娘无论是勋贵宝珠,还是罪臣之女,此生都不可能与自己有半分干系,于是便也跟着那人替沈姑娘叹息一番。
看热闹的闲人吃瓜叹息,闹事众人也渐渐移去了后院。
此次上门讨债的各家所涉银钱数目不多,不过驱逐钱利是商贾本色,蝇头小利亦是心头肉。沈家文轩阁的账目交易历来清明,只不过有时沈冲采购时银钱带的不够,林掌柜等人一为便利,二为讨好,便说先记账即可。
然而现在外面盛传沈家就要落败,这些债主如何不紧张,只怕来晚半步,沈家被官府抄了家,那之前的银钱可都打水漂了!
画馆的账房先生跟沈冲一起去徽州采买至今未归,微婳今早得知债主上门的消息便提前将家中现有银钱整理出来,又派人去钱庄里取。
年关将至,钱庄的现银也吃紧。刘伯与那掌柜拉扯许久,掌柜才愿意先支五百两。
微婳着人将拼凑出来的银钱往案上一摆,雪花花的银钱顿时映亮内室。
讨债之人此前都暗中通过气,相互间的银钱数目大致清楚,瞧着桌子上的银子也够平他们的账目,众人便淡定地坐在一旁等着。
微婳亲自核对沈冲的签字文证票据,刘伯算账核账,李嬷嬷称银子兑现,连那之前被气哭的砚儿也在组织众人等候,一个一个喊人上前对账。
“王掌柜,这不对吧?”微婳拿起面前的字据,质疑目光落在面前身材肥胖的王掌柜身上。
王掌柜原本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瞬间睁大,目露狠色。
“上面不是写得清楚吗!白边绘绢五匹,彩边绘绢两匹,朱砂、朱磦、雄精、石青、蛤粉、泥金各一盒,还有素帕二十方、彩帕十方……林林总总一共八十三两三百七十文,哪里不对啦?”
王掌柜将刘伯手边的算盘拿过来,几根粗胖手指娴熟快速地拨弄盘珠,珠子噼噼啪啪一通乱响,宣示着拨弄之人的不满。
“喏!就是八十三两三百七十文!”
微婳朝他摇头,“还是不对。”
“我说你是不是想赖账!你要是不识数,叫你身边账房过来算!”
“我是说,这里不对。”微婳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在票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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