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已经拿了不少聘礼。
又抬来一口沉甸甸的大木箱。
他可真舍得啊。
裴雪嫣望着箱中琳琅满目的玉器珍宝，忍不住小声扯了扯江栖夜的衣袖：“相公，咱们一下子送这么多，往后……够不够花呀？”
江栖夜看她一眼，语气淡然：“你我皆是修仙之人，早已不食人间烟火，便是辟谷数年也无妨，哪里还需这些俗物度日？”
的确如此，青宗门里，唯有入门未久的弟子还需三餐饱腹，但凡修至法师、真人乃至师尊之境，皆能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五谷杂粮不过是锦上添花的消遣罢了。
“那也留着点。”
“你在这可说，出了门一句话不能讲。”
裴雪嫣手指捂住嘴，装作被禁言的模样，可爱极了。
怡水山庄不比青宗门云雾缭绕的仙境，就坐落在离凡世不远的山脚下。
裴庄主嫁人，庄里头一回办起这般热闹的喜事，周遭的百姓们闻风而来，挤在庄门口看热闹。
姜婆婆是头一回见江栖夜，不时夸赞他品行端正，歪魔邪道都能从容克制。
这需要多强硬的忍耐力，多正派的心。
是啊，她见惯了见惯了叶修罗年少时修炼魔道的模样，走火入魔，却没有任何解法。
走火入魔时的癫狂痛苦，日夜被心魔啃噬的挣扎，为了压制那股邪力，吸人内力、寻遍秘法，什么旁门左道的手段都试过了。
她走了多少弯路，才硬生生在这江湖里杀出一条血路，用满身伤痕换来了震慑他人的名声。
如今这个年轻的公子，轻而易举的可以压制它。
姜婆婆是叶修罗母亲留下来的女佣，山庄的人全部家破人亡，只能靠叶修罗一己之力托住，在这江湖中游走，挣得几分薄名。
原本以为那个小阿嫣会重蹈覆辙，每一段经历与叶修罗相似。
当时叶修罗要将一身修为转嫁到懵懂无知的少女身上时，曾来问过她的意见。
那时姜婆婆沉默着，一言不发。
其实不说话，就是默认。
她是看着小阿嫣长大，活泼机灵、聪明可爱，却也是受托付照顾叶修罗。
二选一，一定是抛弃裴雪嫣，选择叶小姐。
叶修罗和姜婆婆就那么坐着，谁都没有说话，默默地应允了这件事。
将叶修罗把那套魔性修为转嫁到懵懂无知的少女身上。
从那之后，姜婆婆便日日掐指推算，算着这个整日贪睡爱吃、只懂享乐的小姑娘，会在何时走火入魔，何时变得嗜血狠戾，何时会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如果这个小阿嫣天性纯良，下不了狠心作恶，可能一早就结束生命，多早呢，可能十几岁，也可能二十岁出头。
这个少女来到这个世上就是受苦的，被抛弃的，这就是她的命啊。
可是这些事，她全然不知。
假如成为魔头后，她求生欲强些，重走一边叶姑娘的老路，醉心法术，捷径，那么就做第二个叶修罗，说不定还可以名震江湖二十年，再选一个人接替。
可是她那样随性的性格如何醉心修炼呢？
上天也垂帘她吧，运气如此之好，没多久被人很快废了修为。
那时候，姜婆婆知道这件事很开心，于她而言，小阿嫣哪怕做个平平凡凡的凡人，受生老病死之苦，也好过做个被心魔操控的妖魔鬼怪。
整夜整夜被折磨的滋味，不好受，她一定承受不了这份痛苦。
江栖夜觉察到姜婆婆时不时望向他，很知礼的缓步走上前，对着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婆婆若有什么嘱托？”
姜婆婆摇摇头，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她拿起案上的糕点，细细切着：“小阿嫣最爱吃糕点，往后你多给她买些，莫要亏了她的嘴，她贪吃爱玩，却是在大事能忍的人，你莫要被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骗了。”
江栖夜认真听着，郑重点头：“我与嫣妹之间，从无客套之分，早已不分彼此。她所要东西很简单，我心念的事也极少，能与她相伴，在这苍茫孤寂的世间，不知多了多少生趣。”
姜婆婆切糕点的手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歉意：“江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小阿嫣跟着你，比在这里好，你不用拿这些礼。我们愧对于她，才会猜测别人，江公子莫怪。”
江栖夜不明白她的暗指，也并未过多深究。
在怡水山庄住了几日，夫妇二人便告辞离去。
临别之际，裴雪嫣和周闻见抱在一起痛哭。她们在一起长大，经历那么多，往后纵然可以常来常往，却再也不能日日睡在一起，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了。
这样想着，难免有些伤感。
哭够了，裴雪嫣又走到姜婆婆身边，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婆婆，我师父被妄彧真人带走，不会有事，你无需担心，定然能痊愈长命百岁。”
姜婆婆眼眶红润，一时间哽咽难受，眼泪夺眶而出。
缘分一晃十几年。
她被带来，叶姑娘待她，时而心狠，时而怜悯，在选择两个女娃娃下手时，千百个理由保住周闻见。
裴雪嫣，始终是被首先放弃的那一个。
她天资聪慧，血液纯净，阴重冲阳，每一处都是转嫁修为的绝佳人选。
如今，离开了这个很多年前就被抛弃的地方，有一个为她生死付出全部的男人。
应该高兴的。
所有人，都应该高兴。
裴雪嫣朝众人挥了挥手，挽着江栖夜的手，一同御剑离开。
悬镜师父早已在山下等着二人。
裴雪嫣偷偷打量着这位未曾谋面的长辈，他比妄彧师尊面善得多，也年轻得多。
江栖夜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袖，裴雪嫣立刻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师父在上，孙媳裴雪嫣拜见师父，今日得见尊颜，实乃荣幸。愿师父仙体康泰，道途顺遂，修为更上一层楼，福寿绵长！”
这些话，江栖夜一辈子都说不出来。
悬镜师父笑了出来。
“别跪了，都起来吧。”
悬镜内力高深，只看了一眼，便知裴雪嫣的修为情况，灵力纯净平和，不似她师父那样紊乱魔性。
至于他的好徒弟，一早就知道了他的情况，修为愈发浑厚刚烈，周身气息温润，又有其他滋润，对，就是被情爱滋养得容光焕发。
江栖夜上前一步，拱手道：“师父早了一年出关。徒儿还能应付宗门诸事，您若要继续清修，我定全力以赴，不负重托。”
悬镜师父点点头：“夜儿，你做事，我向来放心。只是你师尊下落不明，落山畔的妖界结界也需加固，我与麒麟师尊约好下月相见，不能失约。”
“劳烦师父了。”江栖夜再次行礼。
三人沿着山路慢慢走着，悬镜看向裴雪嫣，语重心长地叮嘱：“裴姑娘，夜儿的修为过于烈猛，你切不可随意借用，务必谨慎，莫要伤了自身。”
裴雪嫣含糊着，支支吾吾不敢应声。
江栖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宠溺的笑了笑：“嫣妹的事，我早已知晓。师父放心，徒儿自会有分寸。”
裴雪嫣睁大眼睛看向他。
裴雪嫣一副胸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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