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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历练

小说:

入世

作者:

耘孟

分类:

古典言情

“这都是命。”

说这话的人嗓子早已被毁得彻底,晦涩难听的声音在耳畔日夜环绕。

夜里,苏幸回过神,垂眸看着眼前的桌案,上面摊开张空白宣纸,边上摆有磨好的墨碟。

桌上的红烛燃着,细微烛光照亮这一小晕地方。

他迟疑片刻,烛火摇曳的同时,纤细指腹试探着把笔杆握住,缓缓提笔写下……

被困在此处许久未拿过笔,今儿怕忘事,决定还是动手写上一写,以此警示自己。

照理说,以自身境界本不应混到这般地步。

但,世事难料。

人心亦然。

我年少时鲜少离家,对于人情世故是一窍不通,整天就跟师父呆在一块儿过着日子。

至于我的父母……

当时年岁尚小,骤然遭了天灾,父母都仙逝了,徒留我一人。

师父收养了我。他一步步把我拉扯大,教我心法,带我修行,又陪着我去山林间追花蝴蝶玩。

师徒二人一直住在一个山谷中,与世相隔。谷中常年郁郁青青,鸟叫虫鸣一刻未停。

平时最爱的,就是每年大年三十,师父带我出山,去民间过年。

冰糖葫芦,炒年糕,芝麻汤圆,糖画……每每想起,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入了市井,染了红尘。

周围锣鼓喧嚣,鞭炮响声不断,商贩的吆喝穿插其中。街边挂着红灯笼,每个商铺门面两旁都贴着春联——春风化雨兴家业,瑞雪纷飞兆丰年。/平安如意步步高,人和家顺年年好。

“师父,我们去猜灯谜吧!”

我拽着师父的袖子,去了。

人群层层叠叠将灯谜摊子围得水泄不通,五岁孩童仗着自己身子小,在人群里左钻右窜,硬是连带师父一起来到了前排。

仰头看着头顶红红火火的数个形态各异的灯笼,有圆的、方的、长条的,各式各样。我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一个。

【三人上山。(打一字)】

这么简单?不由得心中一喜。

在那处猜灯谜,要把谜题摘下,读一遍再说出自己的答案。

我够不着,只能不停晃着师父的袖子,讨着。

师父宠我,自然伸手帮我够了下来,白色袖子顺着重力垂下,露出一截清瘦的腕骨。他将掌心在我面前摊开,细长的纸条乖巧躺在上面。

我伸手接过,挥舞着灯谜赶忙喊道。

“这个这个!三人上山。是众!”

听了回答,那商贩夸我聪慧,给了一个灯笼。

那年还是兔年。

兔子灯笼。

倒是与一般兔子反着来,周身是火红的毛色,唯留眼睛处空白,透出内里摇曳的烛火。

……

受师父的影响,我在丹修方面的造诣要比剑修好多了。或许……这主要都归功于师父本就是世间少有的丹修大能?

他教导我丹修方面知识的同时,又扔剑修相关的书籍给我,让我自学。

平日里在山谷修行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毕竟需要的材料谷中一般都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小一方天地,炼丹所需的东西竟然这么齐全。极少有需要出门采购的时候。

照理来说,丹修是需要炉鼎的。

但师父不一样。他教我用灵力去融合,将灵力当做炉鼎。

当时修为低,灵力少,制药时火力控制不好,持续时间也总达不上。总是次品,废品。

师父倒也奇怪,从不觉得这是挥霍药材。

要不是偶尔去市井一趟,能有机会去修士的摊子看看。我都不知道师父随手给的那些材料,竟是千年级别!

为此老觉得自己在挥金如土。

再后来,也算是进步了?

好歹丹修到了青。

修士境界由低到高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白。

再加上往日剑术也未曾落下,按照剑修也算个绿。

师父看我实力自保还行,就把他徒弟赶出去磨练心性了。

临行前他告诫我,不要轻易受伤。

我心有疑虑,但记下了。

人在江湖,怎会不受点伤呢?

师父说,我名唤苏幸,字济郁。那场天灾,我是唯一一个幸存者。

出门在外,自然得弄个假名!像故事里的英雄一样。

我就斗胆,给自己编了个,苏宁。

保护世间安宁,多霸气。

那时刚出谷不久,还是臻瑞二年。

……

到了茶馆,杯盏碰撞出的“叮叮当当”响声中,有几人聚在一块儿小声讨论着。

“最近啊,宫家怕是要权势滔天了。”

“宫家。可是那长箐山上的?我记得,云天宗这天下第一宗门也是他们管的。”

“是啊。还有朝廷。我听说啊,宫家已经彻底把控朝政,皇帝只是个傀儡。”

“说来也真是奇了,短短十几年宫家势力崛起迅速,现在到哪实力排名都是榜首。”

苏幸悄悄听着,暗自心惊。

这宫家,竟这么厉害。

江湖与朝廷,都在其股掌之中。

以后遇着了,可得躲着点。

……

出门在外,一直头戴斗笠,遮着面容。

这神秘感,一看不就是高人!

以前和师父出山门,师父他都会施术遮掩二人面容。

他说,幸儿长得极好,容易引人注目,低调行事好些。

苏幸照过铜镜,感觉自己普普通通。

除了一双异于常人的湖绿色眼睛。

不过如果有一说书人见了。

那形容一时半会儿多到说不清,最后只得总结八个字。

惊为天人,一生难忘。

……

苏幸与其他修士不同,别人喜欢将头发束起,他喜欢编个侧麻花。

从头顶往下,距脖颈四指时往右,由后到前,最后垂落,发尾直到最下一根肋骨。

发型是有些女气,但看整个人感觉就不太一样了。是秀气和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柔。再配上他那一双不同于常人的眼睛,直让人迷失在似祖母绿般的深潭中。但在外,他还是施展术法改变了瞳色——琥珀般。也用了易容术改了面容。

找店小二要个雅间,往里一坐,端杯茶,品上一品。

这次游历,开了个好兆头。

微风过,发丝拂耳畔,阳光映照,茶馆外骤然喧闹起来。

“来人啊!有人抢劫!!”

苏幸一听,心想,这不是我英雄救美的好时候?

只见他手撑窗台,轻轻一跃,白色衣摆翻飞,便来到了街上,斗笠外沿的白纱缓缓垂落。

正准备寻找是哪个人,忽然听见身后有一极为爽朗的声音。

“姑娘,人我帮你抓到了!”

苏幸回头透过纱网一看,也是一位修士,看样子像个散修。着一身黑衣,袖口上绣有狐尾样的金丝纹路,仔细一数,还是个五尾。

他一手用一把墨色笛子卡着小偷衣领,把人给拎了过来。一手拿着个有些鼓囊的荷包。

相貌倒是俊得很,五官深邃,凤目剑眉,一副帝王相。眼眸倒是跟常人一样,棕褐色。与苏幸的和蔼可亲不同,有一种压迫感。

苏幸见事情已解决,转身正打算离开,却被那人叫住了。

“带斗笠的那位修士,我看这么有缘,不妨一同!”

苏幸想着,此人刚帮助了人,自己一人又确实无聊得紧,便轻声应了。

“陆晌,大陆的陆,晌午的晌。你呢?”

“苏宁。苏醒的苏,安宁的宁。”

……

臻瑞五年。

“要我说,那小贼今夜定会再来,信不信。”

陆晌眼里含笑,柔和了自身带着锐意的眉眼,“那是自然。”

“我看啊,我俩的功德录上又能多上一笔了。”苏幸抿了抿手中的茶,蒸腾的热气朦胧了他的面容。

“对了,你是不是快要突破了?”

苏幸思索片刻,最近经脉充盈甚至有些肿胀,应是前兆。“感觉像。”

感受到身上多的重量——身边人的手臂连同整个人靠过来,苏幸身子都被压得微弯了一下。

“无碍,我给你护法。”

苏幸抬手拍了下对方垂于自己左胸前的手,眉眼带笑,“那就提前谢过了。”

陆晌直起身,偏头看向他,神神秘秘地说,“你听过一个传闻没有?”

“什么?”

“当身有异香之人现世,得之者,掌管天下。”

苏幸闻言,轻笑,鬓间的发丝都随着轻晃了下,“我倒觉得这种言论都是唬人的。掌管天下,哪有那么容易?”

他摊摊手,有些无奈,“再说了,现在一方霸主不是那宫家,若真有这么一人,置宫家于何处?”

“说的倒也是。”

陆晌凝视着身旁人的眼睛,又颔首道,“还是苏兄考虑的周到。”

方才对方一笑,琥珀般的眼眸中微光,让天地都黯然失色。明明只是略为俊俏的样貌。

苏幸端着茶杯,仰头,脖颈上喉结滚动,将茶水一饮而尽。“没想到……一年过去了。”

“这段时日,还多谢陆兄照应。”他放下茶杯,拱手作揖。

“你我之间,不用这般客气。”陆晌手搭在苏幸作揖的手上,微微用力,拒了。

苏幸听后勾唇一笑,“倒是我的不是了。”他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开玩笑地说,“我自罚一杯。”随即仰头饮尽。寡淡无味的茶愣是给他喝出了豪饮烈酒的气概。

……

夜里。

山林中漆黑如墨,蝉鸣声时时响起,月色与点点星光挂在空中。

一人飞快地穿梭在树间,速度之快到只见残影,几个起落便去了数丈开外。

苏幸闭目默念剑诀,食指中指立于唇前。刹那间,琥珀眼眸深处浮现流金,手指向那人方位,剑立刻飞了出去,直冲对方面门。

“小贼,看你往哪里跑!”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贼人一个侧身,竟躲了过去。

陆晌见状,咬破指尖,将鲜血抹在剑上,只见血光刹时弥漫了整个剑身。

“去!”

陆晌轻呵,只见剑在前去的同时,分出了万千光影,亮如艳阳,让人眼花。

在即将攻到那贼人时,万千剑影归一,直冲要害。

贼人见无法闪躲,只得提剑硬扛。

在对上的瞬间,他喷出一大口鲜血,被这一剑击飞出去,剑在半空脱出手插进地里,撞断数根木头才停下。

苏幸看了,大声叫好,“陆兄,好样的!”

他来到贼人身边,锋利剑刃抵在颈动脉上,“小贼,还不快老实交代!”

对方看了他一眼,目色深深,随后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身怀异香之人,得者成仙!”

紧接着,那贼人竟直接服毒自尽了。唇色转瞬变为深紫,没了生息。

陆晌姗姗来迟,喊了几声“苏兄”,却没被搭理。随即抬手往苏幸肩上一拍,“苏兄!”

对方这才回过神,应了声,“陆兄。”

苏幸神色凝重,试图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理顺。

异香之人……

掌管天下?

成仙?

只见他眉头紧皱,似有繁重心事。

“苏兄,你可还好?”

苏幸摇头,回道,“无碍。”

陆晌看了看贼人的衣着,他伸手掰过那人的头,后脖颈有着一血色的双瞳。

“这是……?”苏幸从未见过这个图案,好奇问出声。

“血寺。”

苏幸闻言,不但眼中的困惑未散去,反而加重了几分。

“苏兄有所不知。这血寺是以贩卖人命,情报为主的地方。”

“哦?那这价格应不便宜。”

陆晌摇了摇头,“实则不然。只要是那位大人看得上的,就算是一根发丝在那里也价值连城。”

苏幸心想,这位大人实在是怪得很,一根头发都视若宝贝。

陆晌接着说道,“据传那位大人有着通晓未来的能力,每当他有所感知时,便会叫人四处散播。我想……”他瞥了眼那贼人的尸体,“这人应在做这件事。”

“那这么看来,他所言的,倒有几分可信度。”苏幸细看了看那纹印,只觉得实在是诡异得紧。

再盯久片刻,有些许晕眩之感。

陆晌见状忙抬手挡住苏幸的眼,对方眼睫在掌心轻扫过,带来细微的痒意,“不可久看,小心被蛊惑心智。”

“这纹印,竟这般邪祟?”苏幸眨了眨眼,心中一阵后怕。

只见陆晌手起剑落,眨眼功夫那诡异纹印已看不出原样。似察觉到苏幸的疑惑,他语气淡淡,解释说,“以防无辜之人受此蛊惑,销毁为妥。”

“还是陆兄心细。”

苏幸试图回想纹印图案,惊觉有关的记忆已经模糊一片,看不真切。

这东西,当真邪祟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来到一处街坊。此时已是深夜,路两旁的铺子都关了门,黑漆漆的。街上看不见除他们以外的人影。

陆晌突然提议道,“苏兄,你我相识已久,往后以字相称如何。”

苏幸垂眸思索片余,喃喃道,“竟已过去三年……”他看向陆晌与之目光交汇,眉眼舒展,轻笑,“济郁。”

“执献。”

苏幸目光投向远处黑暗下看不清的街道,轻声道,“执剑横行过江湖,献情忠坚予一人。”他两手一合,拍掌大笑,“好字!真是好字!!”

随即眼眸含笑看着陆晌,“这么一看,执献还是个痴情种啊。”

“济郁说笑了。相比我……”陆晌沉思片刻,神情认真对上看来的视线,望进琥珀色双目深处,“济时拯世毋知闻,郁郁悲悯怜众生。”

苏幸听后愣了下,移开视线连连摇头,摆摆手,“言重了,我可配不上。”

陆晌看他这反应笑出声来,没说话。

执剑横行过江湖,献情忠坚予一人。

济时拯世毋知闻,郁郁悲悯怜众生。

……

次日,酒馆。

“小二,来!”

“来嘞!客官请讲。”

“桂花酿,来两斤。”

“好嘞!”店小二把白巾往肩上一甩,拿上银两一溜烟就不见了。

方才出声的黑衣修士,手上灵活地把玩着笛子。墨玉制的笛子在他手中翻飞旋转,于空中留下弧形残影。

正是陆晌。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他鬓边的发丝,伴随着店铃声响起,只见带着斗笠的白衣剑修推门而入,径直走向他那桌坐下。

斗笠一摘,琥珀眼眸满载笑意——是苏幸。

正好小二端着酒前来,往桌上轻轻一放,朗声道,“客官,您的桂花酿来嘞——!”

陆晌微微颔首,“多谢。”

“执献,你点了桂花酿!”苏幸听了眼睛亮晶晶的,直盯着桌上的两壶酒,欣喜万分。

他伸手握住其中一壶,揭开封口的红布,仰头便饮下一口,多余的酒液顺着嘴角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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