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浔被陆观棋请出后,白无常终于松下一口气能安心为姜时愿诊脉,脉刚一搭上,就听见几声细如蚊呐、几近轻微的声音,白无常回头朝着陆氏兄弟扫了一眼,陆氏兄弟却异口同声地说没有听见怪声。
白无常心念真是撞了鬼了,这声音怎得只有自己听到?那声音宛若鬼魅无影,吓得他冷汗淋漓。
倏然一只瘦弱无骨的手更是抓住他的衣袍,白无常直接破音喊救命,陆不语吼道:“喊什么喊,是姜司使。”
白无常这才回了心神,问道:“那声音呢?我方才还听到了鬼的声音。”
陆观棋来到榻边,俯下身,听着榻上之人喃喃轻语沈浔的姓名,还有那句始终重复的问题。
*
风吹叶落,檐角上悬挂的青铜铃泠泠梵音。
祠堂之中,莲花座上的金身佛像肃穆庄严,慈眉敛目地盯着蒲团之上的信徒。
男子望向佛像,折断他所有的傲慢和不敬之心,双膝下跪,双手合十。
他三拜于神,姿态几近谦卑,重重地俯身磕在冷砖之上。
青烟香雾了然。
为了阿愿,沈浔最终成了最虔诚的信徒,灵魂独对神佛,忏悔、求饶。
沈浔不敢以贡品、银钱相贿,更不敢以罪恶之身求神佛显灵开恩。
他只能求,求神佛不要以失去阿愿为代价来惩戒他。
第一拜。
“信徒沈浔,罪大恶极,无颜敬佛,但求神佛开恩,千罚万罚的谴罪还报在沈某之身就好,不要牵连阿愿。”
第二拜。
“罪人沈浔,愿堕入阿鼻地狱,受烈火焚身之痛,永世不得超生,只求神佛不要带走阿愿。”
第三拜。
“愿以我的命,换阿愿渡过难关,还请神佛垂怜、开恩。”
残红烛火的微光在佛像上摇曳一瞬,金身玉面的佛面闪了一闪。
祠堂之外,平静而温和的声音传来,陆观棋在风中站立,“陆某找了沈司使许久,没想到沈司使竟在祠堂求佛。”
“陆某原以为已观沈司使全貌,没想到司使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陆某从来没想过沈司使竟然是求佛之人,有敬佛之心。”
不只陆观棋,就连沈浔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如此卑贱地跪在他一直轻视的天意面前,一遍遍跪求神佛开眼。
杀戮过重之人向不敬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恶果。
因为杀戮,恶人早已没了向善之心,若非‘重活’一次,暂忘罪孽,遇见此间致臻致善之人,他竟也不知自己竟是如此向往干净...
沈浔整个人被照在安宁纯净的月光中,敛开凤眸,他声音低哑,嘴唇颤抖:“你来,可是阿愿...”
无非是死是活,两个答案,沈浔不敢问出口。
陆观棋说道:“放心,白无常已经将她医好,如今姜司使已经安然无事,只是人暂未醒来。阿弟陪伴在房间之中,沈司使不必担心。”
沈浔大喜,急于提步离开,却被陆观棋伸手拦下。
沈浔不解其意。
陆观棋就着沈浔身旁的蒲团而坐,叹着气,道:“你可知姜司使在沉睡之时一直在唤着你的名字,还有她在等一句回答。她就是靠着你还有那句没有等到的答案而强撑着活下来的。”
*
陆观棋:“所以,陆某来不只是想为沈司使报喜,更是想帮姜司使说几句话。”
沈浔淡然地垂眸:“你想说什么?”
“陆某有成人之美,想先帮姜司使问问答案。”陆观棋声音平和。
“我和阿愿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沈浔冷言。
“那看来沈司使是打算继续口是心非到底了。”
“哪怕所有人都看出来你对姜司使的情意如此疯狂、如此偏执,你也依然能以恩情为掩护。”陆观棋叹道,“沈司使你这个人活得真拧巴。”
陆观棋呲道:“不仅拧巴,还愚蠢至极。”
沈浔冷冷瞥向他,只听着陆不语继续说道:“众人皆懂得及时行乐的道理,你却不懂。众人皆知自欺欺人的苦果,唯你不懂。情之所动,向来能驱使在理智之上,而你每次皆狠心斩断,有违人伦。”
“沈司使,情字一动,无非伤或喜。”
陆观棋道:“姜司使是靠你的意念而活下来的,你也分明承受不了失去她的后果,而如今却比那毒更狠,叫她心消。”
“人死莫过于心消,何苦让她心消,又何苦为难自己?”
“你在害她,更在害己。”
陆观棋往佛龛礼拜三次,欲转身离开之时,终于听到沈浔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如若是孽缘,及时斩断岂非更好,结缘不过是自寻苦果。”
“是福是孽,不是沈司使一人能决定的。你为
人,不是天,猜不透天意,也看不到你二人的结局。”
“你为人,就应活在当下,选择此时的走向。”
“如果,沈司使当真这么难以抉择的话,何不交给天意。”陆观棋蹲下来,在沈浔的眼前立着一枚铜板,“正面为缘,反面为孽,由天意来帮你们二人做决定。”
铜板高高被陆观棋抛起,旋转翻腾,迟迟不肯落下。
由铜面反射下来的光映在沈浔的眼中,倒叫他想起许多,比如他的一生都在身不由己,竟没有任何一刻由得他做决定,而今他和阿愿的未来也要交给天意决定。
“当啷”一声,铜板落入陆观棋的掌心之中,
又瞬间被沈浔的手掌合上。
沈浔迎着陆不语的诧异缓缓抬头,声音清清冷冷:“不必看了,多谢陆案吏,沈某已有了答案。
就在陆观棋抛出铜板的那一刻。
沈浔才发现他心中迸发而出的答案,是不加任何理智劝阻,是他内心最渴望的答案。
是他念起阿愿,不忍伤害的理由。
*
陆不语的手在姜时愿眼前挥了挥,见她没反应,急得去找白无常**:“你究竟有没有把人医好,怎么人醒了还跟失了魂一样?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按理说毒素以被我独创的秘法排清,应当是没有问题才对。
“什么叫应该?
白无常也跟着欲哭无泪:“别提你兄长了,还轮不到你兄长,沈浔就会把我卸成八块。
....
姜时愿好似做了一场极为漫长的梦,她忆起了从前的许多过往,是从前的姜府里欢声笑语的日常。
梦里,阿耶拿着草花剪在修整文兰,兄长在池边洗砚,笑着看向扑蝴蝶的二人,道:“阿愿和三七多大个人了,都快到了出阁的年纪,还跟长不大似的。
闻言阿愿一怔,望向正在陪自己捉蝴蝶的三七,喉咙哽咽,忽然反应过来:“三七,你怎么在这?为何会在姜府?
三七茫然地看着阿愿止不住的眼泪,心疼道:“小姐,你怎么哭了,我是你的贴身丫鬟,我不在姜府,又该去哪?她伸手握住阿愿的柔荑,阿耶和兄长亦走来来安抚她,用绢帕擦着她的眼泪,跟着回答道:“今这是咋了,竟多愁善感了起来。
她揉着眼睛,心如刀割,半点也说不出话。
此刻的她应是快乐幸福,可她仍觉得残缺、不完美,止不住地流泪,仿佛忘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人。
“好好的,哭什么,你这段时间愈发古怪了。姜淳不疾不徐地拿来桂花糕,喂到阿愿的嘴边,“尝点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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