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沈大哥帮我照顾好姜姐姐。无论如何一定要护她平安。”
沈浔没想到三七最后的念想也仅是阿愿除此之外她别无所求。
夜雨夹雪更显凄凉。
三七的笑容如此真挚请求如此诚恳全无对死的畏惧。
沈浔走到三七的身侧缓缓伸出一只手。
咔嚓一声他解开了所有束缚三七的铁链即便三七再也看不见可沈浔仍蹲下来看着三七的眼睛说道:
“三七阿愿还在等你我会带你走也会带阿愿离开典狱..”
全心全意对阿愿的人结局不该这样不该惨死而且沈浔深知三七于阿愿的意义人死她的心也会死沈浔不愿看见阿愿双眸含泪更不愿听她哭得撕心裂肺....所以一定还会有更好的办法哪怕牺牲他
“沈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三七问“这里是典狱立马都有武功高强的司使把守绝不可胡来否则我们都会没命的。”
“不怕跟我走哪怕我死也会护你们平安。”沈浔的语气依旧温柔。
“你不会武功如何护得住我们?”三七急忙说道而后听沈浔略有迟疑心中生疑:“沈大哥你是不是...一直有事...瞒着我和姜姐姐?”
沈浔已经无暇解释那么多“跟我走。”
三七流着血泪感受着久违的温暖这里的地牢太冷她都忘了人的体温是怎么样的。
她轻轻抵在沈浔的手背之上双肩颤抖
是她很想离开很想再见姜姐姐可这样所有人付出的代价都太大了姜姐姐好不容易得到的官职、权势会因她功亏一篑而沈大哥也许也会因她而丧命....
而且就算她能出去双目失明的她又有什么价值她只会成为沈大哥和姜姐姐的累赘。
“好我跟沈大哥走。”
三七乖巧答应因为残酷的刑罚她身上的衣衫都被撕碎成一块一块她有些羞赧地拢了拢自己的衣衫“只是沈大哥我衣衫褴褛怕是不太方便。你能不能先转过去?”
沈浔懂了她的意思脱下外衫放在她手能够到的地方然后自觉转过身去。
然后他听见三七的嗓音空灵如水清清泠泠。
“我一直都在依赖着姜姐姐的好才能离开**的皇陵、离开贱民带过上正常的生活。这三年在京中的时光我非常开心我已经满足了。”
“阿爹说雨露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想还恩可我一直很笨脑子也不如姜姐姐和沈大哥灵光我总是帮不上什么忙如今我可以了。”
“终于有一件事情唯有三七才可以做
到唯有三七才可以保住姜姐姐。”
沈浔心感不好立马转身而三七已经封住了她临近心脏的两处穴位。
这知识还是姜姐姐勘验某一具尸体时教她的姜姐姐死者是心脉受损而亡是被人锁住了天风和天沥这两处穴位以至于血液无法流通至五脏最终气绝身亡。
也不知为何总是不开窍的她唯独却记住了这一点。
火盆中的火苗微微晃动映亮三七眼角晶莹的泪珠现在想来也许就是天意。
“三七...”沈浔一怔心脉皆封就算是他也无力回天。
三七缓缓阖上双眼说道:“对不起
“三七虽然笨但也知道唯有我死此事才不连累任何人。如果姜姐姐听闻我的死讯难过的话请沈大哥一定要陪在姜姐姐的身边劝她不要哭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三七明知死期降临还是笑着说道:“如果世上真有鬼神神佛我愿菩萨睁眼善恶昭彰愿姜姐姐的兄长能够沉冤得雪。这样姜姐姐余生也不用这么苦了。”
善果世人皆知而恶也却总能被人掩埋或修饰所以沈浔想他从不信因果也从不信恶业报应之说。
他作恶、**、犯罪若神佛真的肯开眼绝对能看清他身上的孽障降下天罚将他堕入地狱。
他希望神佛开眼让他明白**
尝到因果报业。那时无论是什么样的惩罚他都认都受...
只求神佛的眼能慢点看向他...
夜雨寂寥幽暗的地牢倏然响起一道脚步声和佩刀划过青石的寒音是刑官回来了。
间或藏着压抑的喘息脚步越来清晰刑官嘴里的骂声也愈发清晰:
“今日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怎的玉面菩萨竟然来十八狱了我记得他从前可是从不沾着血腥之地的啊...”
而沈浔仍站在三七的面前没有离开的念头三七亦感受到他不肯走催促道:“心脉受损不出半柱香我便会气绝身亡我的死正巧可以推到刑官身上...所以求沈大哥赶紧走求你...快走...”
“沈大哥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闻言沈浔伸手摸了摸三七的头发嗓音淡如水不急不慢开口:“谢谢你三七。”
他轻轻落下这一句转瞬离开轻功跃起瞬消在茫茫夜色中。
刑官转着指弯处的钥匙只觉一阵穿堂风划过狐疑地往身后瞧瞧唯有朔风鼓吹风雪。再望牢内也只有三七一人凄惨地被绑在木床之上双手被铁链吊起。
刑官皱了皱眉头再度拿起已经烧
得炭红的铁钳吹着胡须。
“方才有事耽搁了三七姑娘怕是等急了吧放心今夜还很慢长我还有很多时间和三七姑娘慢慢相处。”
“让我看看这次从哪个指甲下手呢?”刑官吹着口哨捏起柔软无骨的手眼神发亮。
“呸。”三七往他脸上狠狠吐了口吐沫。
“嘿!你个小妮子竟敢吐老子。”刑官怒气兴起直接把三七的手压在木床上嚷道:“叫你猖狂我看你到时候还吐不吐得出。”
凄惨之声再起响彻整个幽暗深邃的地牢可惜传到沈浔的耳朵唯有一丝轻微不能再轻微的声响。
再渐渐地化成风声...
走出十八狱的沈浔掀开黑袍眸色沉沉此时早已等候多时的陆观棋走上前来询问情况:“沈司使事情都办妥了?不对沈司使办事一向值得放心是陆某多言了。”
沈浔默言只是点了点头。陆观棋回礼“既如此
倏然沈浔叫住:“沈某还没来得及问陆案吏为何要帮我?”
陆观棋头也不回地说道“因为沈司使也曾帮过陆某守住过重要之人。”
“陆某说过顾辞若是不死危险的就是四处以及陆不语。”
“那夜净居之中沈司使曾答应一定会除去顾辞而如今顾辞真的**这份恩情自然算到沈司使头上。”
“可顾辞并非我杀的是魉。”沈浔留了个心眼并未讲出实话“你的恩情报错了人。”
陆观棋依旧笑得温柔:“真真假假又有谁知道呢?”
“你今夜帮了沈某就等同于背叛了谢循你就不怕他....”
“非也。”陆观棋眉目温和打断不等沈浔再问话中玄机不失礼貌结束话题“陆某先告辞了。”
说罢陆观棋朝着涧山院走去倏然仰头望向皎皎明月仰头深深呼吸一口净手中紧紧攥着一把**缓缓显露白晃晃的刀尖温声道:“陆某永不会背叛魏国公。”
至于如今在涧山院的“魏国公”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因为有几分像魏国公的赝品罢了。
他已经起誓一身只忠于魏国公一人。
所以魏国公的命令他永不敢忘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救姜时愿。
*
手中**刀面闪了一闪只在一瞬间陆观棋想起三年前初见姜时愿那日。
他将姜时愿领到十八狱后却不曾走反而藏在庭柱之后听完了整个来龙去脉。
他听见魏国公嗓音发冷“姜娘子此案是我亲定、亲审姜淳意图**燕王后自刎谢罪证据确凿。这案结了永远不会翻案。”
轻轻一句便断了女子所有的念想泪水沿着她的面靥滚滚而下。而后陆观棋听到女子无助抽噎声谩骂声泪水并着怒火迸发而出可皆无济于事。
她被司使们狠狠扣在地上强押着离开典狱而魏国公的视线一直追随到女子离开才凉声开口:“出来。”
陆观棋的身形从庭柱后露出来朝着谢循行礼。
谢循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回到案首前拿起草花剪修整着红梅。
清脆的剪声几枝枯败的红梅枝落下。
谢循见远处的人影仍未走知道他心中存疑
“下官问了主君便会回答吗?”陆观棋行礼。
颇为书生气的手拂过衰败而落的红梅谢循垂目怜惜“不会。”
“但下官可以猜。”陆观棋道。
谢循一笑。
“你是觉得本君不懂怜香惜玉?还是像姜娘子所说是个蔽聪塞明、有眼如盲的猪狗?”谢循的嗓音可真为好听平仄押韵清清朗朗。
“都不是。”陆观棋答道。
“那便是姜娘子所说的最后一种了本君贪利畏权压着疑点不顾着急结案是因为在包庇真正的嫌犯。”
陆观棋抬起眼眸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睛“时不逢机。”
“下官猜主君是在保护姜娘子。”
“下官说得可对?”陆观棋问。
谢循撑首听到此言笑了笑:“众人皆说顾辞懂面相之微是以查案之能。但本君觉得陆案吏才是真正有才之人陆案吏善于读心只伴在本君身边处理卷宗着实可惜你可曾有想过...?”
还未等谢循说完陆案吏俯首忙说道:“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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