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徐饮棠把徐小乖在口袋边缘试探的触手按了回去，幼崽馋得口水滴滴答答从触手上的口器往外淌，在衣服上洇开一块深色的湿迹，好在黑色的布料湿了也不明显，徐饮棠闻了闻指尖沾上的粘液，味道不怎么好闻。
另一个崽也在他肚子里翻翻滚滚，被那个大概也是“玩家”的人类馋得口水吸溜吸溜，睡都没睡醒就先吵着饿饿饭饭，闹得徐饮棠不知道是肚子疼还是脑壳疼。
明明刚才吃另一个人类的时候就没这么热情，徐小乖还嫌不好吃来着。
或许是“玩家”这个品种的人类有哪里不一样，就像医院的营养餐和刚刚吃的巧克力棒都可以归类为食物，但有味觉的人都知道哪个比较好吃。
徐饮棠判断自己现在应该也是“玩家”，既然是同类，那么他就可以从对方身上获取到自己所缺失的情报——就像医院里那些外面来的病友们，也是他的同类，他们总是知道很多外面有趣的事情，教会了徐饮棠很多理所当然但又在他知识以外的所谓【常识】。
但与此同时，同类又是很脆弱的东西，像营养餐里那些泡得软软的饼干，一不小心就会在碗里烂成一团，所以一定要轻拿轻放，不能贸然靠近。
特别这次身上还揣着两个对同类流口水的幼崽，徐饮棠从病友那里听说过，外面好像不怎么喜欢这样没礼貌的孩子，连带着家长也会可能被讨厌，考虑到自家一个刚出生一个没出生的孩子的确缺乏教养，还是不要拿到同类面前去丢人比较好。
于是他只是悄悄地跟着，像试图从碗里挖出一块完整小饼干一样小心观察，手上按着徐小乖的触手不叫它凑过去蹭蹭舔舔，同时还听着周围的动静确认没有其他可疑人员靠近。
等下——
徐饮棠停住脚步，闪身藏进装饰花瓶与阴影的夹角，躲过从不远处扫过来的视线。那个缩在黑袍里的女人疑神疑鬼地左顾右盼了好一会，才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去开下一扇门。
一开门，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人睁不开眼，满地碎肉黏糊糊像一地还在蠕动的虫，巨大的冲击力让周芊芊没能坚持三秒就哆嗦着关上门，捂着嘴硬是把涌到喉咙口的呕吐物给咽下去。
好恶心……好恶心……
黏糊糊的碎肉，黏糊糊的呕吐物。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喉咙里爬满了水蛭，堵得她喘不上气眼前发黑，有什么拽着她的灵魂要把她拖到看不见底的深渊里去。
救命……救救我……
徐饮棠眯了眯眼，往后又退开了一些距离，但那股往他意识里钻的香甜气息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强烈了，子宫随之变得又热又烫，里面那个孩子津津有味地享用着从猎物精神中抽取出的美味食物，显然一点都没听妈妈说的“不可以”。
管住了大的，到底没看住小的。
徐饮棠抿起嘴，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比起徐小乖硬生生把肚子撑裂开的大阵仗，这个姑且被他命名为徐二宝的孩子靠肉眼都看不出怀在哪里，只能凭着感觉按在热度最高的位置，沉声道：“吐出来。”
再吃下去，这块小饼干就真的要烂掉了。
可是对小孩子来说，吃到了嘴里的糖又哪有吐出来的道理。徐二宝对妈妈的命令发出不满的抗议，刺耳的尖叫直接从他的身体内部炸开，一阵阵的耳鸣眩晕针扎一样的刺痛在徐饮棠意识里电闪雷鸣，他仿佛能听到电流刺穿自己脑袋的嗡鸣。
徐饮棠讨厌这个。
却又轻轻地笑出了声。
“啧……真是坏孩子。”他说道，语气柔和得没有半点脾气，甚至不自觉带上了些女性的腔调，“二宝真是个坏孩子。”
妈妈不喜欢坏孩子。
坏孩子……
没有存在的价值……
就像猫妈妈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咬住小猫的后颈让孩子听话，妈妈天生知道该怎么让他驯服听话，徐饮棠自己也说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但他通过相连的意识听到了徐二宝的惨叫，像被揪住了命运的后颈皮狠狠打了屁股，幼崽光打雷不下雨的干嚎霎时偃旗息鼓，剩下察觉大事不妙才装起可怜的呜呜啜泣。
“吐出来，还回去。”徐饮棠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仍旧是那种不紧不慢的温柔语调，半点听不出打孩子下手有多狠。
徐二宝抽抽搭搭地把刚舔了一口的糖塞回了那个脆弱的小饼干外壳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没出生就先挨了妈妈的打让这个崽的天都塌了，哭得再睡不下去委屈得不行，恨不得撒泼打滚在子宫里狠狠大闹天宫一番……
但它不敢。
某种直觉让它敏锐觉察到了妈妈慈母面具下一丝幼崽绝对不会想面对的危险气息，哪怕它还想嚷嚷两声发发脾气让妈妈哄哄它，此时也老老实实不敢多吭声，只一味呜呜呜地在妈妈的肚子里做出可怜模样。
宝宝真的好饿QAQ……
饭饭……想吃饭饭QAQ……
口袋里被妈妈打孩子吓到的徐小乖欲盖弥彰地把伸出去的触手尖尖藏起来，蚊子哼哼似的小声应援徐二宝。
饭饭……吸溜……
好吃的饭饭……
徐饮棠黑袍上的口水印又扩大了一圈，这样下去这衣服大概是坚持不到被他带回去了。
徐饮棠忍不住长长叹气，再次确认了自己养的这两个大概就是病友们说的熊孩子，想想妈妈把他养大的艰难困苦和到底没能成功把他养成个好孩子的结果，他又想说不定这就是他不听妈妈话的报应。
不远处被徐二宝吐出糖果夹心的小饼干终于攒够了能动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打开了又一扇门，门里还有更香甜的，另一块小饼干的气息。
这一次徐饮棠没有再往前跟，专心按住了两个幼崽后退再后退，在教育好两个幼崽之前，还是让这些小饼干们野生着更安全。
“楼下也有吃的，我们去楼下。”他盯上了一队又一队刷新出来的黑袍人，不管好吃不好吃那些也总是能吃的，饿了只要有饭吃就可以了，挑食可不是好孩子该有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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