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醒来时,已经是黄昏。
他身上盖了什么,怪沉重的,伸出手一摸,却发现是薛令那件纯黑的厚狐裘,上面一股陈年染就的熏香味,就这么盖着时,好像被人抱住了一样。
沈陌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将狐裘放在一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却并未看见薛令的身影。
人不见了。
他踮着脚尖往外走,谁知一打开门,就见薛令抱着猫,坐在门口竹林下的石桌边上,慢悠悠品茶。
两人对视一眼,薛令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管他。
沈陌松了一口气,行了个礼,告退。
他没发现,自他背对薛令后,薛令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的后背。
直到看不见为止。
出去溜达一圈之后,突然就有了月俸,陈管事啧啧称奇,宋春愤愤不平,沈陌得意洋洋,结果三个人凑在一起看,发现月俸只有一贯钱。
还没上次陈管事被扣掉的钱多。
宋春放肆大笑:“才这么点,我真是高看你了!”
陈管事拍拍沈陌的肩:“这个……这个总比没有好……反正王府也是有吃有住……”
沈陌:“……”
一贯钱……一贯钱能买几斗米?
真小气啊薛令。
有总比没有的强,沈陌叹了口气,心道蚊子再小也是肉,无视了宋春的嘲笑。
陈管事没待多久就走了,后日除夕,他还有许多要处理的事,只有宋春,每日在哪溜达也是溜达,靠在墙边看他撸猫。
越看,越发呆,忽然道:“我主人,以前也很喜欢撸那只大黑猫。”
沈陌“嗯”了一声。
宋春又道:“他的俸禄基本都喂猫了。”
沈陌心道不止,还要喂你这个大蠢蛋。
宋春还说:“他就不会像你这样,讨好权贵。”
“我怎么就讨好权贵了?”沈陌觉得好笑:“而且你主人不就是权贵么?”
宋春:“就是不讨好!他从不与其余人同流合污。”
沈陌慢悠悠:“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那个污呢?”
说起自己的坏话,沈陌格外从容,这人逗起来十分有趣。
但宋春显然听不得别人这样说,不满:“我十几岁就跟着他,主人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每年都给我包压岁钱,怎么可能是那种污浊之辈?”
“就因为包压岁钱?”
“还有别的,”宋春嘀咕:“我怎么可能都告诉你。”
“你不说就是没有。”
“就有就有就有!”宋春嚷嚷:“和你们没主人的没话说!”
沈陌觉得好笑。
幼稚。
不过旁观者虚,偶尔,以为宋春好的角度来看,沈陌还是希望他放下。
“这不是对你挺好的么。”他叹了口气:“那你还恨他?有些事,就不要惦记太久了。”
宋春趴在桌子上,因这一点陈年旧事而闷闷不乐。
“惦不惦记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他嘀咕,“好是一回事,坏也是一回事。”
宋春轻轻哼了一声,很是低落,半晌又接着控诉:“……他这个人,最坏的地方,就是总喜欢自作主张,抛弃别人。”
“我是,墨点是,他也是。”
“我们都被他抛弃了。”
叶片被碾碎,落在地上,又被北风吹走,像漂泊不定的浮萍,落根处从来不平稳,任凭什么拨动,就身不由己了。
沈陌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说不出口。
又过了半天,他还是开口了:“那你还是恨他罢。”
宋春斜睨他一眼:“不用你说,等我做了大官,自然有机会找到他的尸首,到时候我想干什么,都全凭自己做主。”
沈陌有些无奈:“官不是那么好做的。”
先不说识字认字这一关过不了,再说官场污浊,人心如海,以宋春的本性,没人看着拉着,遇见看不惯的,只怕一时不注意就拔刀冲上去,将人砍成饺子馅,第二天就被人拉到菜市场斩首了。
宋春以为他是在瞧不起自己,怒而冷哼:“你又没做过官!”
沈陌温声:“没吃过猪肉我还没看过猪跑么?又不是要害你。”
宋春不服:“那我看的肯定比你更多!”
先是跟着沈陌,后来又跟着薛令,一个是曾经大权在握,一个是现在大权在握,这样的从业经历简直是世间少有。
宋春自以为,若是看别人做官也算经验,那世上绝没有人比他还经验充足了。
得,沈陌心想,倔驴一个。
不过薛令护他又不是一时,以后怎么着,也不算没人看着。
他懒得再说。
翌日,沈陌准时准点握着扫帚往薛令那边跑,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扫地技术溜过一遍,然后便窝在貂皮椅子上眯觉。
其实还有另外一张椅子,但那张看上去远没有这张舒服,能选好的,就自然不该选差的。
不过说实话,沈陌其实很怀疑——这张椅子真的不是为自己准备的么?那么暖和,那么舒服,特别适合冬天待着,而且薛令也不常坐。
但问过侍从后,却说那张椅子本来是薛令的,上面的貂皮是别人为了讨好他送来的礼物,只是薛令一直不太喜欢坐,便放在那里不动了。
如此看来,倒像是沈陌捡了漏。
占便宜的人绝不应该随便宣扬,沈陌眼观鼻鼻观心,能混一天是一天,决心低调的占便宜。
有时他睡着,薛令便不再批奏折了,轻轻走出屋子,站在门口。
侍从静静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都不说话,像两尊雕塑。
不过今日侍从注意,殿下似乎出来得早了些——大抵是那位睡得早了罢。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陌睡醒从屋子里出来,若无其事的离开。
直到看不见人后,侍从听见自家王爷说:“……明日,将椅子拿走。”
侍从应了一声。
这是不让那人浑水摸鱼的意思了。
谁知薛令紧接着又说:“……换张榻来。”
侍从:“……”
他收回自己的想法。
薛令自顾自地说:“天天缩在那里,像什么话?太小家子气,丢人。”
侍从:“……是。”
薛令又说:“貂皮褥子给他留着,他只窝在那一张上面,娇气。”
侍从:“…………”
薛令意犹未尽:“怎么每日都那么能睡?难道是活太多,累着了?”
侍从委婉:“王爷仁慈,事务大抵还不算多。”
薛令点头:“那还是怪他娇气,身子差。”
侍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所幸薛令也不想再和他说话,欣欣然回了屋子,继续处理公务。
-
除夕。
薛令今日进宫,不在府上,陈管事邀了沈陌去家中吃晚饭,宋春不请自来,也跟在后面窝着。
陈夫人在剁肉馅,宝珍抱着纸笔不知道在写什么,陈管事擀了面皮准备待会儿包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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