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审墨真跟颜若想象中不一样,之前想象中的他严肃少言严谨，但接触多了，她发现秦审墨总以调侃她为乐。
颜若笑道：“我说正经的呢。”
她直奔主题：“四合院那酒铺,街道办干不下去，福大爷问我要不要租给别人，我想自己干。”
秦审墨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以为啥好主意啊，原来是开酒铺,你租出去让别人经营收租不好吗,要不就别租，空着,或者你再好好想想,可能开酒铺不简单不轻松也挣不到多少钱。”
颜若语气正经起来：“你觉得挣不到钱,可说不定在我眼里很多呢。”
秦审墨有点心疼颜若，他的语气也变得正经,提议说：“去工厂上班不好吗，不管是哪家厂,先进去,再考虑转正跟轻松点的工作。”
颜若说：“我还想考大学呢,要是不考的话肯定去工厂更合适，但我想一边挣点钱,一边读书,我不可能不挣钱。”
秦审墨一瞬不瞬地看向她,考虑几秒后说：“看来你已经想好了，我相信你会考虑得很周全，既然想经营酒铺,你就试试。”
“你不反对,这么快就同意？”颜若惊喜地问,秦审墨的爽快程度真是超出她的想象。
秦审墨很诧异：“为啥要反对？”
“你会不会觉得来喝酒的有些不是正经人。”颜若说出自己的顾虑。
秦审墨倒不觉得是啥大问题，说：“来喝酒的都是住附近的街坊邻居，远处的不来，时间长了，你都能认识他们。”
再说说不定没有多少顾客呢，这家酒铺在街道办手里原先生意也很红火，逐渐没落到倒闭，要把倒闭的酒铺再开起来比新开一家难度更大。
不想打击颜若的积极性，秦审墨就没说这些，既然她感兴趣，那就让她自己去尝试，去摸索。
颜若看他擦得半干的乌黑头发泛着健康的光泽，被他轻松的语气鼓励到，把毛巾挂在架子上，拉了椅子坐到秦审墨对面，说：“这儿事儿还要跟妈说，我担心妈反对。咱妈是讲究体面的人，可能会觉得开酒铺不够体面。再说俩娃肯定会去酒铺，不知道妈会不会认为他们俩的生长环境太差。”
“妈的想法我也猜不准，要是去工厂上班妈肯定不反对，这也不能怪妈，你想想，喝酒的人里面总有些
酒腻子，妈可能不想让你跟他们接触。至于俩娃你就不用多虑，他们以前过得不够好，酒铺影响不到他们。秦审墨分析说。
“那妈要不同意咋办？颜若问。
“妈不同意你也想开是吧。秦审墨问。
颜若有点犯难地说：“主要是我觉得开酒铺能比较好的兼顾挣钱跟读书还有带俩娃。
“先跟妈说试试看，要是妈不同意的话就多留点时间给她考虑，多磨她几次她就同意了。秦审墨给她出主意。
颜若真想不到秦审墨完全支持她，兴奋地说：“那明天晚上跟妈说？你在旁边给我说两句好话？
“好话我肯定帮你说，但有没有效果我还真不确定。秦审墨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发顶。
跟秦审墨的对话很轻松，可颜若还是有点担忧，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跟老太太商量，她如果不同意呢？拉长战线慢慢说服，还是找其它的出路？
秦审墨的心态倒是很轻松：“别胡思乱想，睡个好觉比啥都强。
想着晚上要跟宋如惠说酒铺的事儿，颜若第二天全天都格外积极。
宋如惠已经把当家权交给颜若一部分，其实颜若到不在意当不当家，在她看来，当家就是要跑腿。
秦审墨把工资交给她，她要负责给家里的各项开销，今天就要去买粮买煤。
跟着章嫂第一次去买粮，可把颜若惊到了，月初去买粮的人特别多，排起了长队。
排队的人都拿着空粮袋子，队伍里还有些小孩，是家长派出来的。
“你们俩什么时候长大啊，你们俩长大也得给我排队。
“我现在就给你排，舅妈。俩娃乖乖地站在队伍里。
“你们能帮舅妈干活可太好了。颜若说。
粮本上的额度都买成一等米面，都是一毛六一斤，章嫂用她自己的粮本额度，是颜若花钱买，吃细粮多的话本来粮食额度就不够，再加上颜若根本就没有粮食指标，不够的部分就去买议价粮，也是不小的开支。
照他们家这种花钱法，秦审墨一个月八十多的工资当然不够花，需要老太太补贴。
最后，两袋米面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章嫂推着车，颜若牵着俩娃的手回了家。
买完米面还要去
买煤，买煤还比较容易，蜂窝煤的供应不是按人头算，是按户算，一块煤两分钱。
来买煤的各自想办法把煤运回家去，有用自行车的，又用扁担的，煤站还提供三轮车运煤服务。不过运煤工要收两块钱还只给运到家门口，搬煤运煤都不管，颜若多花一块钱让运煤工完全代劳，给搬到花园的煤棚里。
多花一块钱就能做到只动动嘴，两手不沾黑，煤就能顺利运到家里码整齐，拿钱买服务的感觉真好，颜若非常希望自己能够挣钱。
下午听说他们之前放生蚕蛹的公园有动物表演，俩娃特别感兴趣，颜若就带他们俩去看。
颜若还是抱着甜宝，法宝警惕性高有安全意识，当然也可以说他没有安全感，小手紧紧抓着颜若的衣服下摆。她现在可以独自带俩娃出门，但去人多的地方还是要带上保姆。
章嫂比常妈具有职业精神，份内的工作做饭做家务都做得很妥帖，对她提什么要求也很尽力。
比如现在，尽管法宝抓着她的衣服，但颜若还是让章嫂抓紧法宝手腕，章嫂完全照做，不像常妈那样去了大街上比孩子还兴奋。
他们到的时候表演已经开始，公园空地上围了一圈人，颜若找了位置站在前排，看猴子骑着特制的迷你自行车在场地上绕圈，训猴人喊一声口令，猴子边回头看主人边把脚踏板蹬的飞快。
在颜若看来，是主人手里拿了刀往自己手心划，猴子被吓得骑车跟逃跑似的，可是俩娃看不出来，都睁着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猴子表演完就是小狗做算术，主人拿纸板给小狗看，小狗算出答案汪汪大叫，简单的表演就看得甜宝哈哈大笑，法宝连笑都不怎么出声，他是抿着嘴笑。
演出不是白看，到收钱环节，颜若捧了个钱场，给了五毛钱。
回家路上，甜宝奶声奶气地说：“舅妈，小狗比我强，小狗会算算术。”
颜若被她逗笑，哪有把自己跟小狗比的小孩，这算不算有自知之明？她说：“算术很简单，很容易学会，法宝会算术吗？”
法宝骄傲地点头。
“等去上学就能学会算术吗？”甜宝问。
颜若温声说：“是啊，我敢保证到学校只要老师教甜宝就能学会。”
很难得甜宝主动提上学的事儿。
回到家，甜宝立刻喊姥姥说看表演的事儿，听甜宝兴高采烈地说着，宋如惠能看出俩娃都很开心，之前他们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是颜若带给他们的变化。
——
晚上，等快吃完饭时颜若才说起想开酒铺的事儿，吃饭是大事，无论什么话题都不能影响享受美食。
“妈，四合院那个酒铺，我想收回来后自己开。”颜若看着宋如惠心情挺好，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说完，在桌下踢秦审墨的腿，让他帮着说话。
秦审墨收到媳妇指令，马上开口：“妈，颜若跟我商量过了，我觉得可行，确实是个不错的买卖，能兼顾到挣钱、读书跟带娃。”
说完，他还把颜若昨晚跟他说过的话原样转述了一遍。
宋如惠瞥了儿子一眼，看他着急解释这么多，这分明是担心她不同意。
儿子表现不错，知道为媳妇考虑。
俩娃差距可真大，法宝扬着小脸竖着耳朵听大人聊天，甜宝可什么都听不懂，或者说她不关心，正在啃着香喷喷的鸡腿。
“那个酒铺他们那么多人都给开黄了，你在经营上有什么想法？”宋如惠慢斯条理地问。
“只要酒里不掺水，生意能慢慢好起来。”颜若说。
“恐怕没那么简单，街道办的人也知道酒里不掺水顾客才会来，可他们还是要掺水。”宋如惠听颜若语气轻松，不想让她把这件事想得太轻松。
颜若只是觉得别的酒铺都能生意红火，那么她开酒铺也可以，她很有信心，说：“不掺假，不糊弄，顾客慢慢就能信任酒铺。”
再说不用选址，不用装修，不用购置物品，甚至物品都是现成的，这还不够简单？
“你可以试试。”宋如惠慢斯条理地说。
“妈我还以为你要反对，没想到你答应得这么痛快。”颜若开心极了，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大老板开明，果然如此。
“我为什么要反对，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尝试，不过做之前要跟我说一声。”宋如惠心情愉快，她觉得颜若年轻，心思简单，喜怒都表现在脸上。
“好，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跟妈商量，听妈的建议。”颜若的语气极为乖巧。
宋如惠有自己的考虑，一是放心让颜若去尝
试，她大概率会失败，失败了自然会走别的路；二是来酒铺喝酒的人里面不可避免会有酒腻子，颜若樱桃沟刺头的名声在外，她自己就数次听人讲过颜若的事迹，肯定会有夸大成分，但她应该能应付，她并不需要太担心。
“你开酒铺需要启动资金，我给你出。宋如惠说。
秦审墨坚决拒绝，说：“妈，启动资金用不了多少，我手里有钱，我给颜若。
他担心颜若的酒铺开不起来，甚至亏本关张，从筹备到经营都不想让宋如惠了解酒馆的经济状况，说完他拉着颜若回夫妻俩房间，问她：“需要多少启动资金？
颜若忽闪着大眼睛说：“我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没跟福大爷聊过，也没算过，没想到你跟妈都愿意给我钱，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能挣到钱还给你们。
她手里就有一百块钱，总不能把金戒指给卖了吧，只能先用他们的钱，但她肯定有还钱的本事。
秦审墨没想到她还要还钱，调侃道：“好啊，我不白借给你钱，我要三成利息。
“你放高利贷。颜若睁大眼睛说，真不愧是资本家的后代。
“你说对了，我就是放高利贷，两千够吗？秦审墨唇角带笑。
颜若惊诧：“那么多，一千应该就够，你不能为了赚我利息钱，就借我这么多钱吧。
她把两千块钱换算成工资，假如她一个月挣三十块工资，她得挣五年才有那么多钱，怎么可能拿那么多钱当启动资金。
秦审墨被她的语气跟表情逗得忍俊不禁，说：“那就一千块。
“成交。颜若咬牙答应。
秦审墨眉眼舒展：“好，爽快，等你连本带利还我。
——
上午，听说胡同里有卖羊奶的，颜若赶紧拿了个搪瓷盆，带着两小只去买羊奶。
在胡同里一打听，他们拐了个弯，找到拉着三只羊来卖羊奶的近郊农民。
颜若觉得这个农民还挺有商业头脑，就是把羊弄到城里来有点费劲。羊奶挺受欢迎，有几个大妈等着挤奶。
“舅妈，羊奶好喝吗？甜宝吧嗒着小嘴问。
颜若点头：“当然好喝，你看这么多人都买呢。
法宝则皱着小脸，一会儿又要喝羊奶！听说羊奶
很腥。
奶站的奶不便宜，三毛钱一瓶，羊奶五毛钱一份，大概是一瓶奶两倍的分量，还不需要奶票。
俩娃看挤奶看得津津有味，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直到三只羊的奶挤完农民收工回家。
买完羊奶往回走，颜若端着搪瓷盆，跟两小只一块回家，胡同里，隔老远的，就有大妈招呼她跟她寒暄。
看大妈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颜若拎着俩娃走过去，跟她们寒暄。
在说了一堆颜若长得漂亮嫁的好之类的废话之后，有个大妈切入正题：“颜若，我们听说你在娘家时候的事。”
颜若的视线在各位吃瓜大妈脸上各扫一圈，问：“啥事儿。”
“我们听说你是樱桃沟刺头。”另外一个大妈说。
颜若笑眯眯地说：“对，我是。”
对于刺头这个说法，她认可，接受，喜欢。
这说法传到城里来不难，再说谁又知道是不是哪个红眼病故意传的。
还好没说她发疯，要不不好解释，只能问问她们哪知眼睛看出她是疯的，建议她们去看眼睛。
众大妈压根没想到颜若这样说，面面相觑：这还怎么聊？
要是颜若极力否认、解释、辩解就有得聊了，可她很痛快地承认，并且语气还挺自豪。
甜宝跺着小脚，欢天喜地地说：“哇，舅妈是刺头，舅妈好厉害，舅妈好棒，我以后也要当刺头。”
法宝默默看着欢呼的甜宝，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一个大妈打破胡同里的安静，说：“当刺头挺好的，没人敢欺负，尤其是姑娘家。”
“想当刺头也得有本事才行，要是我闺女也能当个刺头就好了。”
“大妈，你们聊，我先回去了。”颜若笑着说。
她觉得这些大妈跟村里的都差不多，都爱打听别人家的事儿当下饭菜，她也零星听说邻居们也有不少瓜可以吃，等以后一定会吃这些大妈家的瓜。
回到家里，颜若就马上热羊奶，先用笊篱过滤，仔细把羊奶中掺杂的羊毛挑出去，放到锅里加热到沸腾，晾凉，再加热，为了杀掉细菌，一共让羊奶沸腾了三次才算完工。
先给宋如惠倒了一小碗尝尝，又把剩下的分成三份，“来喝羊奶吧，
特别有营养。”颜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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