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迢迢,一颗星火从夜幕上一闪而过。
这已经是今夜第三次出现星陨。
霁月宗掌门晏山负手站在观星台上,想着方才异常的天象,掐指算了算。
算出因果后,晏山眉头一皱,对着一旁的门童吩咐道,“立刻去请四位长老过来。”
*
已是后半夜,屋外万籁俱寂。
身着白色单衣的少女躺在榻上,额头布满细汗,细眉紧蹙,睡得很不安生。
梦中烟雾缭绕,素日里束缚着她行动的粗铁链已经被劈开,脚踝上只剩下一对沉重的镣铐拖着一小截链条。
有人拽着她的手腕,拉着她一路向前跑,边跑还边催促着,“如儿,再走快些!再不快点,他就该回来了!这次阿娘一定要带你逃出去!”
镣铐锋利的边缘将她的皮肉划破,晏如觉得自己的小腿越来越重,她早就走不动了,可那人还是一直固执地拽着她向前跑,仿若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突然晏如觉得右腿一紧,随之而来的是膝盖钻心的疼痛——那人踩到了她右脚拖着的那截铁链,带着她重重地摔趴在地上。
那人惊慌失措,顾不得疼痛就要拉她起来继续跑。
再抬头时,眼前却多了个身影。
不及二人反应,来人已经一脚踹在了女人的心窝上,女人的面目模糊,晏如却清楚地看到她吐出一大口鲜血,鲜血顺着嘴角淌出去,血珠喷溅在青草叶子上,抖落一地晨露。
她听到自己稚嫩的尖叫声——“阿娘!”
叫声凄厉,惊起林中飞鸟。
晏如也在此刻惊醒,已经是这些年不知重复多少次的梦境,可每次醒来后她还是会心悸哽咽。
她六岁前的记忆一片空白,关于来霁月宗之前的事她一无所知,难道梦境里的一切是属于她的记忆吗?
听到屋外有人敲门,晏如起身披了件外衣过去开门。
开门看清来人后,晏如微微松了口气,笑道,“师兄。”
少女右眼下方有颗浅浅的泪痣,笑起来更衬得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
因为没有睡好,此刻晏如眼下有些许乌青,面容也稍显疲惫,让原本明艳的脸添了一丝脆弱神色,蹙起眉头别有一番清冷气质。
子桑砚清垂眸瞧见她额上的汗珠,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轻声问她,“又梦魇了吗?”
“嗯……”
晏如接过手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思绪还在方才的梦境中未完全跳脱出来。
子桑砚清有些担忧她,“可是身子不舒服?”
晏如回过神来,摇摇头,“无妨。师兄这么晚来找我,可是宗门有什么大事发生?”
子桑砚清微微颔首,“是掌门和长老们有事找你我,想来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要告知,不然也不会这么晚还派人传召。”
晏如想起自己方才出了一身的汗,便对他道,“师兄在门外稍等片刻,我更衣过后便随你过去。”
二人没有耽搁,晏如换好衣服后,便一道去了璇玑阁。
璇玑阁内,晏山与四位长老正襟危坐,看来已经等了有一些时候。
薛长老向来与晏山不睦,见晏如来的迟了些,阴阳怪气道,“不愧是晏长老的掌上明珠,叫一众长辈等这些时辰,真是好大的排场!”
这话说的讽刺,霁月宗上下谁人不知晏如是个不得掌门宠爱的私生女,他这样说,分明是在打二人的脸。
晏如攥紧双拳,子桑砚清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示意她不要冲动。
晏如抬眼瞥了瞥坐在主位的晏山,只见他一脸云淡风轻,对薛长老的话置若罔闻,她紧握着的拳头一下子便松了劲。
自己名头上的亲爹都不介意别人这样说,那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子桑砚清这才定下心来,对着几位恭敬道,“不知掌门与四位长老此刻召见弟子,是为了何事?”
陆离是霁月宗唯一的女长老,也是最年长最有资历的那一位。
此刻她拄着木杖从椅子上起身,对着虚空一点,众人眼前便临空出现了一幅画卷。
画卷现出影像,里面的世界天昏地暗,妖鬼肆虐,尸横遍野。很快画面转到了霁月宗,满门上下包括晏山都被妖灵屠杀殆尽,世间灵气稀薄,生灵涂炭。
子桑砚清满脸震惊,“这是?”
陆离答道,“近日天象多有异常,我们几位一同起了一卦,卦象显出三年后会有一位妖王横空出世,此妖怨念深重,有毁天灭地之力,一旦出世,三界将被颠覆,届时必然为祸世间,生灵涂炭。方才画卷中显现的便是透过两仪镜看到的未来。”
晏如看到晏山被杀的画面,心脏微微一颤,不做多虑,便接着去听陆长老在说些什么了。
“两仪镜乃是上古神器,可观过去将来,在三界流落辗转多年,直到三十年前才到了前任掌门的手中,成为霁月宗的镇山之宝。两仪镜有八个角,原本每个角都镶嵌一颗神珠,可神器自上古流传下来,如今便只剩下地坤珠和震雷珠。灵力缺失,看不清这大妖的面目和来历,我们需要一位天选之人,前去寻找散落在世间各处的神珠,修补好两仪镜,在大妖法成之前,找到他将他击毙,改变未来。卦象显示,这位天选之人,是晏如。”
晏如戏谑地瞧了晏山一眼,笑容嘲讽,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晏山祭出两仪镜,接过话头道,“念着如儿道行尚浅,便派遣砚清与其一同前去,务必将两仪镜修好带回宗门。”
晏如嘴角的弧度勾的更高些,担心她?是担心她带着这镇山法宝跑路了,这才找个信得过的大弟子来盯着她吧。
这些人何时真的在意过她的死活?
晏如用两根手指接过两仪镜,漫不经心地往上一丢,然后用腰间乾坤袋稳稳接住。
她这一套动作下来,果然除了陆离,一旁的三位长老都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她来。
“这般举止放肆,怎堪大任?”
“太没规矩了,也不知为何两仪镜会选中她”
……
连晏山都对她怒目而视,晏如满不在乎地挑挑眉,“怎么?几位前辈是觉得晏如不够格吗?晏掌门也是?”
“既然如此,那便另请高明吧!”
见众人不作回答,晏如作势要将两仪镜从乾坤袋里取出来。
子桑砚清拉住了她的衣袖,“晏如,不得无礼!”
又附在她耳边耳语道,“差不多得了,掌门与长老们已经被你气个半死了。”
晏如这才收回手,瞧着几位吹胡子瞪眼又不敢得罪了她的样子,满意道,“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有求于我,那就把嘴闭紧些。”
晏山一把捏碎了桌上的茶杯,就要教训她,被陆离长老用木杖阻拦住。
陆离长老一面拦着晏山,一面对着晏如与子桑砚清道,“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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