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吗？又没花你的钱！”江原瞪着她。
我以为苏黎会生气，又或者怼回去两句。可她只是把手里的水瓶又递给迎上来的米拉，轻轻拨开何妍要抱冰桶的手，将最后一个水瓶让她抱着。
她眼神在江原神上停留了一瞬，表情轻松，甚至对他笑了一下，声音听着还挺愉快：“想喝就喝吧，走，去吃饭。”然后将冰桶提在手上，径直往电梯走。
她这情绪摆荡幅度过大，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直到坐在餐桌边，我终于找到机会小声问岳舟：“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岳舟点点头，可却并没有帮我解惑，只是默默吃饭。她的目光却在桌上的几人中间来回，既不刻意也不明显，除了我应该没别人注意到。
因为桌上其他人的注意力，全在酒上。砰一声轻响，尤金已经开了一瓶，他走过来先给苏黎倒上，整准备转到何妍那边继续倒，酒瓶却被苏黎接了过去。
苏黎这会儿大概心情不错，说是要亲自给大家倒酒，表示感谢，感谢大家来参与她的人生大事。
说着就起身先给佟丽倒了一杯。
她的座位在长桌一端，左手边就是佟丽，然后依次是我、岳舟和文杰。长桌另一端，坐着赫伊尔，而他的左手边则是卢克，江原以及何妍。
卢克和江原之间留着一个空位，是给陈时蔚的。
佟丽接过苏黎递给她的酒杯，嘴巴张合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苏黎却像是明白她的意思，拍拍她肩膀，露出一个笑容。
我感觉那笑容里带着点宽慰安抚的意思，看来她们俩应该是说开了。
苏黎的笑容一直持续到给文杰倒酒的时候，嘴上说着感谢话，与刚说给我和岳舟的大同小异，但丝毫没掩饰自己翻起来的白眼。
文杰没跟她呛，只默默嗯了一声，倒让苏黎有点惊讶。
她又接连倒了两杯，放在赫伊尔和卢克手边，感谢的话是对着卢克说的，看向赫伊尔的眼神多少还是有些复杂，但也不像在生气。
然后又给陈时蔚跟江原的杯也倒上，一瓶酒刚好倒光，苏黎就将酒瓶递给尤金，略过何妍，自己回了座位。
餐桌上的氛围一时尴尬起来。
连赫伊尔和佟丽都有，独独略过了何妍？我有点没看懂这个发展。
何妍本人倒是没什么表示，可江原却很有意见：“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有，就我们家何妍没有，排挤谁呢？”
“排挤？”苏黎轻轻笑了一下，“我排挤她干什么？”她看着江原，灯光交错重叠，在她脸上留下出深浅不一的阴影，一只眼中眸光澄亮，而另一只却晦暗幽深，让人辨不清她此刻的情绪。
随即，她侧头跟何妍解释：“你刚被蜇伤了，不能喝酒。文杰？”她转头看向对面一直沉默的医生。
“嗯，”文杰抬头，好像刚听到似的，“是要注意忌口。”他声音很低，显然情绪不高。
“喝这个。”苏黎把一个杯子放何妍手边，透明的杯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看着应该是水。
江原脸色依然不好，嘴里嘟囔着：“不能喝和不给喝是两回事……”但被按住了手臂，何妍眼神恳切，对着他轻轻摇头。大概是被安抚住了，他没有继续争执。
“给我倒上吧，你的喜事，要庆祝嘛。”何妍温声说，让米拉再拿个杯子，笑着安抚不赞同的苏黎，“只喝一点点，放心，我今晚不下水了。”
她这么说着，苏黎和江原都缓和下来。等米拉把杯子拿过来，苏黎亲自开了第二瓶酒，给她倒上半杯，“只喝一点哦。”
何妍笑着点头，陈时蔚也忙完了，刚好在此时入座。
在卢克的提议下，大家一起举杯，他先面对赫伊尔，又转向苏黎：“祝贺新婚。”
“新婚快乐。”
大家纷纷祝贺，声音高高低低的，并不很整齐，有的故作开朗，有的则咬牙切齿，情绪构成很是丰富。
我以为终于能安安生生吃饭，除了小菜啫喱海蜇和海胆鱼籽冻、海螺肉汤、低温烤章鱼，主菜是溏心鲍和清蒸蓝龙虾，味道着实不错。甚至还有一道泰式柠檬酸辣鱼，在一众菜色里格外突出。
“这个调味要是做生虾刺身应该会更好吃……”我在岳舟耳边说，我本以为自己声音很小，除了她不会有人听到的，谁知对面的陈时蔚立刻看了过来，显然是听到了我说的话。
“嘿嘿，”被抓包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我赶紧冲他笑笑，可他只扫了我一眼就看向岳舟，似乎更注意她的想法。
但岳舟对吃的东西向来没什么要求，更谈不上品味，这会儿只是默默往嘴里填塞，眼皮都没抬。
还没吃几口，那个江原就又不知道抽什么风，重重锤了下桌子，直接站起来了。
他这一下手劲儿不小，他附近的，甚至连我面前的餐盘都被颠起来，原本彼此堆叠的菜品瞬间塌毁，散落在变了形的酱汁图案上，摆盘立时有点抽象了。
“又怎么了？”
苏黎立刻没有发火，只是轻轻放下餐具，抬眼皱眉盯着江原，眼神锐利。
江原还没说话，文杰却已经先开口：“何妍需要忌口。”
“有你什么事啊？！”江原一把将何妍面前的盘子推到苏黎那边，本就散乱的菜品更显狼藉，还没吃就已经有点残羹冷炙的意思了。
何妍抱着他的手臂，小声劝阻着，但这次并没有什么用。
他声音越来越高，“别拿忌口说事，你们自己龙虾鲍鱼的，就给何妍吃蘑菇啊？忌口又不是出家！你就是故意欺负人！”
“不是的……”何妍抬高音量，但她细柔的嗓音完全被压制，没能引起争吵双方的注意。
“我欺负人？”苏黎冷笑，“倒成我欺负人了？”
“这么多年你欺负人的时候少了啊？就说今天，都说了那片有带毒水母，你非要去。不是你何妍会受伤吗？还忌口？！”
何妍立刻解释：“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苏黎……”
她的解释并没能让江原怒火熄灭，反而烧更旺了：“别替她说话，就是你脾气太软才总被她欺负！”
“我……”
“谁欺负她了？”我身后传来小声的嘀咕，是米拉正冲对面偷偷翻着白眼，大概是很看不惯江原胡搅蛮缠，“苏黎小姐又没让人去抓毒水母，避开就好了啊！”
“何妍确实脾气软，但欺负她的人可不是我吧？”苏黎站起来，将膝上的餐巾摔在桌上。
她指着那盘散乱的素菜，“妍妍，你自己告诉他今天为什么吃素。”她眼神锐利，压迫感如有实质地向外延伸，碾过低着头的佟丽，扩散到我这边，肩膀又感觉凉飕飕的。
我往岳舟那边挪挪，想要拉开安全距离，却见她面无表情地吃东西，眼前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像是下饭肥皂剧，在吃饭的空隙扫一眼就行。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儿淡定，比如我，比如何妍。
她被苏黎点名发言，这会儿已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支支吾吾的，手指攥紧了江原的袖子。
“有什么冲我来！扯上她干什么？”江原抽出手臂，扣住何妍肩膀把人拉进怀里。这姿势莫名有点子霸总的味道，我一瞬间有点走神。
苏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翻了个嘲讽的白眼，之后继续瞅着何妍，等她说话。
“……今天是十五……”何妍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但此时餐厅里除了极细微的餐具响动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声响。
果然，大家还是太想听八卦了，一个个憋着不敢喘气了都。
只有岳舟还在吃，贡献了那么一点点可以忽略的杂音。
“十五怎么了？”江原瓮声瓮气的。
苏黎立刻笑出声，像是赢得了某项比赛的胜利：“妍妍信佛，初一、十五、观音诞都要吃素，你不知道啊？”
江原神色僵硬地反驳：“不知道的是你吧！我们在备孕，何妍早就不吃素了！”
“备孕？”大概是觉得他的说法荒唐，苏黎嗤笑了一声，目光扫过他面前，“要孩子你自己生去，别扯上我们家妍妍。”
“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你管太宽了！吃什么生不生，跟你有关系吗？”
“妍妍的事就是我的事，”苏黎声音抬高，“我管定了！”
这种事儿……确实不好管太多吧……我心想，不自觉小声嘀咕了出来，好在除了岳舟没人听到。
“没在备孕。”
“嗯？”江原那边还在细数苏黎的“罪状”，指责她这些年对何妍婚后生活过度干预，但我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岳舟这边，赶紧把耳朵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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