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宁一早不知是何缘故,脑袋睡得昏沉,迷迷糊糊地起身洗漱完毕,径直去了隔壁屋。
屋中不见太子,只有群嬷嬷在换被褥。
“嬷嬷,殿下呢?”时宁瞧了瞧四周,平日他不都坐在那个软榻上看书的嘛。
群嬷嬷见她来,恭敬地福身行礼,“太子妃,即今日起殿下每日要去早朝了。”
时宁愣了愣,“他那身子…...”日后气候更加寒冷,每日刮风下雪,就他那单薄的身体能行吗?
群嬷嬷抱起锦被,看出她的担忧,笑道:“太子妃不必担心,殿下自有殿下的打算。”
也是,他是大虞的太子,肩上扛着的担子自是她一个妇孺明白不了的。
“太子妃,不如老奴也去将你的被褥换成厚的吧,过几日就降温了。”
时宁点点头,“多谢嬷嬷。”
待嬷嬷去了自己屋中换被褥,时宁闲来无事便拉着露珠去瞧匠人们修葺正殿。说来可笑,这东宫正殿她总共也没来过几次,比那些工匠还要陌生些。
她仰望着房梁上精巧的榫卯结构,当真是越瞧越神奇。
忽地听见一声轻咳。
“你怎么还不去见他?”太子不知何时立在了身侧,没有轮椅没有搀扶,一袭绛红色官服在风中微微吹起。
时宁听见熟悉的声音一顿,蓦然转头,“殿下!”
“你能走路了!”
“我是病弱。”太子冷笑一声,抬手抚平吹飞的衣角,“又不是残废。”
时宁被怼得哑口无言,喃喃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怎么不去见小六,想必他已在静月湖等候多时了。”太子唇角噙着冷笑,冷嘲热讽道。
时宁猛地抬头,“谁说我要去了?”
“我说的。”
“我不去。”
“要去。”
“不去!”
时宁这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尾音还在庭院中回荡,吼完她先是一怔,只觉得心情舒坦,仿佛挤压已久的怨气终于得已释放,而后才后知后觉发现……
自己吼了太子!
自己竟然吼了太子!
时宁战战兢兢地抬眼,却看见一张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脸,失落、疑惑、甚至还有愧疚?
嗯?怎么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殿下?”时宁试探性地凑近。
太子平复下愠怒的心情,几乎是气极反笑,“沈时宁,本宫近日可是待你太好了?”
时宁猛地摇摇头,又觉得不对劲,赶紧又点点头,见他没有反应,只好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赔笑道:“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反手甩开她的手,“今日你必须去!”
时宁:……
这人怎么赶鸭子上架!
“殿下,你若想去你自己去便是!”时宁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今日好像一直都在触碰太子的逆鳞。
似乎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对太子说过话,他面色一沉气得不轻,胸腔开始剧烈咳嗽,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似的。
“群嬷嬷!把她关到柴房!谁都不准去看她!”太子指着她猛地吼道,霎时一口鲜血喷出。
“殿下殿下!快传太医!”
这一口血将嬷嬷吓得不轻,推搡着宫人们赶紧去请太医。
太子倒是不以为然地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朝着时宁冷勾唇角,“滚开!”
时宁也没想到他气得这般严重,看着他难受的模样心中也觉得愧疚。
“殿下殿下,你别生气……”时宁还想拉着他的衣袖撒撒娇,结果被他狠狠甩开。
“本宫不想说第二遍,去见小六,抑或是自己滚去柴房。”
这人都这样了还想着让她见六皇子?
简直莫名其妙!
他最后的这句话瞬间将时宁仅有的那点撒娇的心思磨灭,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爱去就自己去!”
群嬷嬷见她要离开,赶紧伸手去拦,“太子妃您消消气……殿下说的是……”
“嬷嬷让她去!别拦着她!”太子依旧在一旁煽风点火。
时宁甩开嬷嬷的手,“嬷嬷不必劝我,多劝劝太子殿下吧!”
嬷嬷这下左右为难,怎么两人都这般犟?
眼看时宁头也不回地离开,太子也赌气似地朝着迎善阁的方向走去。
李太医提着药箱来得匆忙,听说他还在为灵荷公主诊脉,听着何必庆说太子呕血的事便匆匆赶来。
待他来时,太子心情也平静下来,但喉间还能听见虚弱的嘶鸣声。
“殿下,气血攻心,您莫要心急。”李太医仔细把脉道,“脉象紊乱,您服下一粒灵芝丸再休息一会儿。”
“您往日的药方有几味药需要调整,今日剩余的汤药便不再服用了。”
“多谢李太医。”太子微微颔首,“听说你方才在夷廣宫为灵荷诊脉,她生病了?”
李太医淡笑道:“并未,只是照常诊脉罢了,灵荷公主身子强健,倒是不易有疾。”
“哦,那便好。”
李太医未再东宫停留太久,便匆匆赶去了太医院。
太子紧闭双眼,待到屋中最后一丝天光掩在门外,暗处走出一个敏捷的身影。
“如何了?小六还在静月湖?”
羽灼的脸露在亮处,是一张与太子一样阴沉的脸,“是,六皇子还没有离开。”
太子冷笑一声,“让群嬷嬷转告他,太子妃身子抱恙,不宜见他。”
“是,殿下。”
—
静月湖畔凉风习习,微风夹带着莲香萦绕在亭台,在这深宫重闱中,这里不免是个躲清静的好去处。
六皇子坐在湖心亭,指尖一枚黑棋悬在半空中,一人独自对弈,黑棋白棋杀得不分你我。他向来不喜下棋,下棋者若不为自己筹谋,终究是一场败局。特别是和太子皇兄对弈,他杀伐果断,片甲不留,两人心境截然不同。
耳边响起母妃的话,下棋者为算计者,算计陌生人,算计家人,就连自己也要算计进去。
他做不到算计。
“叮咚”一声,指尖的黑棋在晃神间悄然滑落,六皇子两眼一闭朝后倚靠,再次抬眼间,眼前已有一个老沉的身影。
“老奴参见六殿下。”群嬷嬷躬身行礼道。
六皇子坐直身子,“群嬷嬷?”
“老奴前来是转告六殿下,太子妃身子抱恙,无法前来见您,特来相告。”
此话一出,六皇子瞬间变了脸,原本上扬的嘴角顿时低沉,但下一秒,他又换上笑脸,烂漫道:“嫂嫂既身子抱恙,安心养病便是,不过我昨日见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群嬷嬷微微躬身,“恐是昨夜受凉,今日太子妃头疼。太子殿下念及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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