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属院。
秋风呼呼吹打,树叶乱摇。
邻居债主们心怀忐忑,往万家的方向走,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这天儿真糟心。”
“也不知道老万那伤怎么样了。”
“卫生所住着,医药费就不便宜。”
这就是最讨嫌的地方了,要是没这一茬,哪怕要养几张嘴,吃点喝点能耗多少钱?有工作在,啥都好说。
但药费摆在那儿,可不是说能省一口就省一口的。
他们啊,心里揪得慌。
是既怕“欠钱的才是大爷”,又觉得万家能主动喊大家来,态度摆在这儿,不至于当那种三催四请讨不回钱的赖皮。
周家夫妻俩是一起来的,见此气氛,开了个玩笑:“诶呀不至于,我听说可还喊了赵主任,总不至于跟咱们两眼一抹,哭天抢地。”
这玩笑倒是把气氛冲散不少。
“听说小晴接班不是选了焊工吗?那要是真成了,一个月五十多块,不少了。”
谁不知道?
主要是难啊,唉。
眼看着穿过狭窄的小巷,要到万家门口,大家都默契停了口。
老家属院是巷子布局,家家户户院墙都挨着,各家门口圈出一小片烧火做饭的地儿。
会捯饬的人家,还会在边边角角圈些土,栽点葱蒜掺两颗小菜。
除了下雨时排水不太好,石砖院墙上留下了岁月斑驳的痕迹,看起来有点老旧。
万家院门开着。
煤炉上架着铁皮开水壶,正发出“咕噜咕噜”的沸水声,大股热腾腾的白汽蒸腾着往上涌。
“方婶婶,周伯伯……”万山红把积的炉灰掏过,火钳放到一边,站起来招呼,“进屋坐。”
大家来的路上,各种担心。
但真走进万家,面对面见到人,却突然觉得不那么慌了,好像被宁静祥和的气氛裹起来。
听到姐姐的声音,万山晴探头看了眼窗外。
她拿杯子摆好,又从五斗柜里拿了包茶叶,不是什么名贵茶叶,散装纸包的,用手揪着一杯里放一小撮。
滚烫的水往杯里一冲,茶叶就舒展开了。
她把茶派到客人面前,也是“方婶婶”“周伯伯”一一喊人。
大家手里捧着热茶,被这么婶婶伯伯、叔叔阿姨的一喊,屁股都感觉能坐稳了。
程淑兰在两女儿面前表现得很镇定。
好像没啥大事,她能摆平。
但其实心里紧绷绷的,不放心地把钱数了又数。
听到外面动静,连忙揣上数好的钱,推门出来,出来便是一派镇定模样。
有她在。
大人们当然都找她聊天。
自然而然将俩闺女护在身后,像是在风雨里努力撑起大翅膀,给小鸡崽挡风挡雨。
东扯西拉的,很快人就陆续来齐。
赵主任也来了。
这就要开始说正事儿了。
程淑兰先拿出账本,开诚布公道:“今天把大家伙儿都请来,赵主任也请来,就是想把这账算算清楚,免得咱都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都睡不好觉。”
“这是当初大伙儿托我家卫国捎带的东西,我都一笔笔记着。”
她把本子摊开放中间。
上面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的,谁家捎带什么东西,当初给了多少钱,什么票,还有凭证。
“我家是这个数。”
“没错。”
等大家一圈都确认完了,表了态,赵主任也拿起来过目一遍,同时按照提前通气的话头,提议说:“这票杂七杂八的,万家怕是也没精力再凑票,不如都折合成钱。”
这些收音机票什么的,现在倒是没从前那么紧俏了,但还是相对难凑。
不过相比还票,说不清这些票以后什么价值,大家当然还是乐意折合成钱。
赵主任作为第三方,给票定下市场价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没意见的话,咱们就这么定好了。”
总的算下来,去掉周婶提前还掉的红色毛呢大衣钱,余下的债务还有442元。
程淑兰从怀里掏出布包好的一摞钱:“我和卫国商量了,这些天卖了家里一些东西,手头凑了一些。”也是受周桂花启发,要不也想不到,家里还能卖些家当挤出些现钱来。
总不能因为小晴接了班,就全压到她肩上。
小孩子家家闷声不响选了焊工,心里咋想的?她和卫国当爹妈的还能不清楚?
也亏得卫国当初舍得给家里花钱,给她和孩子置办了不少好东西,才卖得出价,零零散散凑了小八十。
八十块!
谁也没想到啊!
惊喜中又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了,客气话也不费唾沫:“我说怎么进来,感觉空荡荡的,淑兰你这太客气了。”
“就是,这么多年老熟人,弄得怪不好意思的,也不至于要这么紧。”
说是怎么说,但脸上的笑容可做不得假。
万山晴也参与了这个小八十的凑款。
她并不觉得可惜,那些旧物再好,也没有家人重要,等日后挣了钱,再买新的就是了。
反而有些遗憾上辈子没想到这一茬,一点点熬着还债的日子,那种一颗心被沉甸甸石头压住的感觉,太苦了。
她此刻却能笑笑,趁着气氛好,道:“剩下这362元,等我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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