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结束，付施曳紧崩的神经终于松了半分，方才餐桌上的无形压力，几乎要扼住呼吸。
方才用餐尾声，慕骞竟然暗示她多陪齐泽谨坐一会儿，好在齐泽谨以公司有要务处理为由，餐毕便匆匆离开了。
望着那道背影隐没在门廊深处，付施曳悄无声息地吐出一口气，垂眸看向掌心的餐盘，瓷白的边沿映出指尖泛着的几分苍白。
还有八天，付渝就要手术了，她只想熬过这晚，好好睡一觉，等睁眼的时候，离手术的日子就又近了一天。
可这份短暂的松弛，却在走向佣人区的途中，被彻底击碎。
走廊的阴影里，慕骞不知何时立在了那里。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力道结结实实砸在她脸上。
“高考落榜，工厂拧螺丝，酒吧服务员，很以此为荣是吧？”声音里满是气急败坏，连一个正眼都吝于施舍。
她被打得偏过头去，耳畔嗡鸣作响，连带着牙齿都磕得生疼，舌尖甚至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你的房间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服装师和妆造师隔壁。”慕骞的语气陡然平复，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压，“明早会有人叫你，去隔壁拾掇妥当，直接去客厅等着齐先生。”
付施曳垂着眸，一语不发。
这些安排，她早有预料。
直到慕骞冷着声，掷下最后一句：“在他动身去公司前，主动跟他索吻。”
索吻？
付施曳猛地抬眼，眉间满是错愕，可还是攥紧手心，强压下心头翻涌的荒谬感。
正常人要是这般刻意去讨好异性，早被厌弃千百回了，可转念一想，这样倒也好，越是刻意逢迎，越能惹得齐泽谨反感。
“知道了。”她轻轻应了声。
这个夜晚浸着冷意，付施曳躺在陌生的床上静静出神……付渝手术成功，她们一起远走高飞，美好的场景一遍遍在黑暗中铺开。
可越是美好，就越发衬得现实残酷，不安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要是她搞砸了一切怎么办？要不到手术费怎么办？手术不成功怎么办？
繁星渐沉，她才靠着床头，迷迷糊糊进入浅眠。
不过天光未亮时，浅眠就被倦意戳破。
闹钟还没响，慕骞安排的人也没来，于是坐起身，指尖按在发胀的太阳穴上，指腹上传来突突的跳。
没一会儿，敲门声准时扣响。
是赵若。
这位在齐家本该掌事的女助理，此刻却只做着传话的差事，付施曳不禁替对方生出几分不值。
还是昨天的妆造师和服装师，他们像对待艺术品般，一丝不苟地在她脸上、发间细细雕琢。
不一会儿，镜中渐渐浮出另一副模样，白色抹胸小礼裙衬得肩线愈发优越，裙摆垂落的弧度像融化的月亮。
妆造落下最后一笔，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慕骞倚着门框，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快得像是验收一件即将出厂的货物。
深吸一口气，付施曳踩着极细的高跟鞋，裙裾擦过走廊一侧。
慕骞走在前方，赵若紧随其后，三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敲得人心里发紧。
长廊的冷意还缠着衣角，几人总算是踏入了主人区。
付施曳眼皮沉得像是坠了铅，指尖刚碰到沙发，身体不受控地摊软下去。
瞬间，慕骞的脚步声逼近，下一秒，掌心待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拍在她肩头，指尖点了点沙发靠背，眼神里的警告明晃晃。
喉间滚过一声无声的叹，付施曳硬生生把垮下去的背脊绷成直线。
一旁站着的赵若，目光落在落地窗外的绿植，睫毛垂得低低的，无半分波澜。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父女俩无论扮得再体面，都没法入齐泽谨的眼，论学历、学识、家世，哪一样不是云泥之别？
赵若垂眸看了眼腕表，盘算着今日的读书计划。她向来爱看外国名著，例如哈代的《苔丝》，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勃朗特的《呼啸山庄》。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刺破寂静，沉缓的脚步声踩在大理石地面，由远及近。
电梯门撤开，高大的身影刚刚露出，目光便扫了过来，落在沙发上那位身上，眼神骤然森冷。
他目不斜视朝客厅中央走来，步子没有要停的意思，慕骞和赵若立刻挺直了背脊，齐声唤“齐先生”。
独独付施曳，几乎是凭着一股脑的冲动起身，快步拦住他的去路：“齐先……”
“你倒是闲，”齐泽谨的声音先一步砸过来，没给她半句开口的机会，“我认为你去厂里打螺丝或者去酒吧当服务员都比坐在这里等男人更有价值。”
付施曳硬生生压下想骂人的冲动，胸腔里的火气往上窜，却被她逼着咽了回去。
只能深深闭了闭眼，心里把人骂了八百遍：闲？把你打发走了，我还要忙着跑代码呢，什么玩意还……
犯不着热脸贴冷屁股，本想转身就走的，可慕骞刻意的咳嗽声像警钟般敲在她耳边，昨晚的交代瞬间涌上心头。
于是飞速敛了脸上的不耐，强忍着扯出甜得发腻的笑容：“齐先生，既然要培养感情，我想我们是不是先接个早安吻呢？”
眼角飞速扫过面前的身形，她快速评估了一下形势：齐泽谨比她高出一个头，如果他不配合，就算踮脚也够不着。
犹豫之际，她眼睁睁看着齐泽谨的脸色一寸寸沉下去。
完了，这下泡汤了，慕骞的骂声仿佛已经回响在了耳边。
果然，下一秒齐泽谨径直从她身边绕开，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就在那道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慕骞的谩骂声立即在耳边炸开：“没用的东西，一个男人的吻都要不到！”
慕骞气急败坏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咚咚作响，手指几乎要戳到付施曳脸上。
“下午五点，洗完澡去找服装师给你搭睡衣，选香水，晚上就在客厅等着齐先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晚必须睡到他房间，明天一早，我要看到实打实的亲密痕迹！”
他目光猛地扫向赵若：“赵若你盯着她，确保她是在齐先生房间过夜的，不准出任何岔子！”
全然没有察觉到赵若脸色唰地白了，连下颌线都绷得发紧。
慕骞没有察觉，但赵若所有细微的表情，付施曳都看在眼里。
这样也好，赵若比谁都在意齐泽谨，自然容不得别人插足，到时候任务真要黄了，赵若未必会如实禀报。
正午的阳光透过佣人区餐厅的小窗斜斜切进来，付施曳跟慕骞两人坐下来时，周遭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奇奇扫过来，带着好奇，也藏着几分轻蔑。
受不了这种眼神的探究，付施曳扒了两口饭就没了胃口，匆匆撂下碗筷，逃似的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反手带上门，下一秒就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复杂的代码编辑器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左侧是实时监控的训练日志窗口，绿色的信息流快速滚动，偶尔夹杂着黄色的警告和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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