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幕低垂,繁星点点,大军在雀鼠谷西原宿营。
此时,唐军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三天没脱战袍了。
暴雨过后,天地清透如洗,空气湿润,夹杂着泥土草木的清香和淡淡的血腥味,在夜风中缓缓流淌。
嶙峋怪石在月光下投下斑驳暗影,谷口的风低吟浅唱,仿佛在抚平那铁血杀伐之气。
当休整命令传下的那一刻,紧绷了几昼夜、极度亢奋的神经终于稍稍缓和。
士卒们与其说下马,不如说一个个从马背上摔下来。
在一片沉闷的盔甲碰撞声后,眼前黑压压地躺倒了一片,连人声儿都没了,只剩喘气的力气。
瞬间沉寂,唯有战马低鸣,偶尔甩动黏血的鬃**,马蹄在松软的泥土上踩出闷闷的回响。
李世民强撑着端坐马上,玄甲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袍角在风中微微颤抖。
他一手扶额,眉头微锁,紧紧闭着眼睛。
片刻后,才缓缓睁眼,环视营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对左右道。
“兄弟们辛苦了,大家先歇会儿。不过,还是要抓紧生火,这湿衣服穿着可要命了。”
亲兵齐声应道:“得令!”旋即四散传令。
很快,在什长、队正们的吆喝和带领下,军士们强撑着酸麻的身躯开始动作。
纷纷卸下湿透的甲胄,数堆篝火在营地间次第燃起,火光跳跃,映照着满地泥泞和散落的断戈残甲。
火苗噼啪作响,驱散了夜的寒意。
李世民勒马在营地间绕了几趟,皱眉低声道:“看见林中郎了吗?刚才还在呢……”
有士卒闻声抬起头,喘着粗气回道:“禀秦王,刚才见林将军单人独马,往那边草丛去了。”
李世民顺着士卒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黑压压的半人高杂草在夜风中摇曳,掩映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他一夹马腹,飞奔而去。
草丛深处,盔甲卸在马背上。夜风拂过,草叶掩映间,一个微微颤抖的身影若隐若现。
林溪单腿跪在地上,横刀拄地撑着身体,脸色惨白,冷汗涔涔,顺着额角滑落。
小腹止不住抽搐,翻搅如刀。
马背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颠簸追杀,在生死面前,大脑机灵地为求生
而麻木选择性地忽略了疼痛。
可如今死里逃生活过一劫那被压抑的痛苦便如报复般潮水汹涌袭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这种疼痛极不规律有时两三月不来有时因郁闷或压力大像在浅水原几乎半年未曾光顾。
而柏壁这五个月她努力调整心情饮食睡眠渐恢复甚至幸福地迎来了两次回归。
可偏偏这次时间实在太要命!
汗水混着雨水浸透了战袍湿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
虽说穿了铁甲但关节处留下大大小小的刀口仍在沙沙作痛像是无数细针在皮肉间穿梭。
夜风掠过寒意刺骨。
她不由得低哼一声牙关紧咬绻缩的更紧些。
缓了一阵情况稍稍缓解又或是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疼痛林溪挣扎着扶着横刀缓缓站了起来。
就着月光、低头一看唉。不出所料。
腿上战袍染血数次浸湿后又风干一层层厚重的血痂坚硬冰凉暴雨过后更是凝结得如铁壳般紧裹着皮肤。
然而稍稍一动一股股热流又汹涌直下粘稠发烫。
林溪抹了一把脸上交错的血泥仰天长长出了一口气。
一瞬间
嘴角却忍不住扯出一抹苦笑摇摇头。
唉——沙场喋血创业艰难啊……从来如此。
能不缺胳膊少腿地活下来已是万幸不管咋说谢天谢地又挺过一场鏖战!
汗水流进嘴里带着浓重的腥味林溪皱眉啐了一口恨恨道:“呸!**吧见鬼的战争!”
不远处是杀退宋金刚逃兵的最后一波战场。
敌军逃窜匆忙刀矛散落一地尸骸遍野。
黑红的血水与雨水汇成小溪在荒野上涓涓流淌跳动着暗红的盈盈月光刺目而诡异。
林溪踉跄着走过去蹲下身嗅了嗅鲜血浓度刺鼻得令人作呕。
她皱皱鼻子一咬牙双腿猛地跪进血溪嘶——哈——好凉!
冰冷的血水瞬间浸透裤腿刺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起身时两条裤腿脏乎乎湿漉漉地
糊成一片,滴滴答答淌着血水,像刚从黑红的染缸里捞出来,血腥之气萦绕不去,惨得仿佛从**堆里爬出来。
她喉头滚动,咬了咬嘴唇,眼神却透出一丝释然——这样,总算安心不少。
终于可以回营里烤烤火了。
刚要转身,只听身后马蹄声急促如鼓,“林溪!你干嘛呢?”
这一嗓子如惊雷炸响,吓得林溪一个激灵,血压飙升,差点当场去世。
她猛地回头,只见李世民策马疾驰而至。
战马尚未停稳,他便翻身跃下,拎着马鞭几乎小跑着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目光急切。
“你没事儿吧?!诶呦,吓死我了——!
刚才还以为你受重伤晕过去了!哪儿受伤了?我看看!”
林溪咽了口唾沫,心跳声砰砰作响,震得耳膜发疼。
她努力挤出一抹干笑,强撑着镇定道:“没、没事儿,穿着铠甲能受啥重伤?再说宋金刚都让您杀得连北都找不着了,咱这是纯纯顺风收割局啊!”
她故意扯开嗓子,试图掩饰自己的虚弱。
“那你这裤子?”李世民皱眉,指着她湿漉漉、沾满黑红血污的裤腿,抽抽鼻子,语气忧虑,“怎么看着这么惨兮兮的?”
“嗐、我就是……”林溪脑子飞转,硬着头皮胡诌。
“刚才有点儿渴,还以为这是条小溪呢,蹲久了,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扎进去,才把裤子弄湿了。
唉,倒霉啊,这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干!”
她故意咧嘴笑着,抬胳膊抬腿,蹦了两下,装出轻松模样。
“您看看,真没受伤!放心吧,我这么惜命的人,就算擦破个口子,现在都得呼天抢地了!就是饿了,低血糖。”
“干粮还在吗?”李世民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林溪的肩膀,露出一抹笑意。
“看你脸色不好,这几天确实太拼了。今儿晚上你别轮值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咱还得接着追!”
“得令!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啥都有了!”林溪咧嘴回应。
扭头往马鞍上一瞥,哪还有什么干粮袋?混战颠簸,早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啧!”她懊恼地一跺脚,嘀咕道,“早知道,路上就算噎死,好歹也得整两口!”
“我就知道,你呀,还是经验不够!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笑得像个老狐狸。
“你看这是啥?他手伸进怀里,像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烤胡饼。
饼子饱经汗水和暴雨的轮番洗礼,边角发软,表面满是褶皱,看上去甚是沧桑。
可那股粮食的香气一散开,林溪的胃立马咕噜噜地叫了起来,眼睛控制不住地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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