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太极宫。
李渊在御花园的石亭中席地而坐。
夜风低吟,凝望着空中月色清冷,星光疏淡,目光深沉。
面前摆着一张低矮漆案,摆着青瓷酒樽与几碟清淡果脯。
身后还有侍女轻揉肩背,动作轻缓无声。
李渊举起酒杯,长叹一声,对身旁的裴寂道。
“薛举虽死,可其子薛仁杲风头正盛,我军新败,士气低落。
“正值大唐生死存亡之际,裴监啊,我想让二郎再度挂帅领兵御敌,你看如何?
裴寂垂首沉吟片刻,手指轻抚案边,斟酌言辞。
他知道李世民康复之后已经多次向李渊请战了,只是现在还没最终拍板。
其实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
此刻的大唐,除了让李世民,这一仗没人能、也没人敢扛起来,在此时建议任何人取代他都是个很搞笑的想法。
不过
“陛下,我军战败,实乃长史刘文静、司马殷开山擅自用兵,误判敌情,与秦王筹谋无涉。
“秦王如今病体痊愈,屡次请战,誓雪前耻,朝野皆望其再领兵权。
裴寂小心试探道,“只是……秦王上一战毕竟是败了。
“此战关乎大唐国运,陛下如果能亲临前线,为秦王压阵督军,士气必振,天下归心,定可一举荡平西秦。
“你的意思是,二郎挂帅,朕御驾亲征?
李渊目光微动,扭头看了裴寂一眼,沉吟着没接茬。
端起酒杯又饮了一口,酒香醇厚,配着酸甜果脯在舌尖绽开,安逸的微醺感令人舒畅。
“咳,二郎的奏表,力请启用刘文静和殷开山官复原职,依然做他的左右臂膀。
李渊顿了顿,主动换了个话题,笑道,“这两人让他吃了那么大个亏,老二这小子倒是不记仇。
“也罢,看在他们忠勇可恃,便姑且允之吧。
“陛下圣明……裴寂拱手应道。
心里也不得不赞叹,秦王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简单。
作为主帅,临阵被左右手违命擅出,以至惨败,自己都差点性命不保。
事后竟还能不计前嫌,力荐二人复职,这笼络人心的手
段,堪称高明。
此等宽仁之姿,足以激励将士同心、感恩戴德。
自此以后,在那二位心里,秦王的地位恐怕要如日中天,无人可及,连李渊都得靠边站了。
其实,在这种国运攸关的危急之时。
李渊,才是最该站出来、顶上去,亲率王师、临阵督战,挽狂澜于既倒,救国祚于危亡的大唐国父!
秦王再能征善战,威名赫赫,最终的护国之功毫无疑问还是得属于他老子,开国皇帝李渊!
作为臣子,这当然是裴寂所希望的君主模样。
但是,作为和李渊朝夕厮混、把酒言欢的老哥们儿,裴寂早就看出来:
李渊是真舍不得离开这座舒适安逸的长安城。
毕竟,你死我活、血雨腥风的战场实在是太艰苦、太残酷了。
毕竟,在上天的亲情眷顾和大隋官僚体系的无私馈赠下,李渊已经躺赢很久了,还差这一回嘛?
毕竟,人家还有个能独当一面、智勇双全的靠谱好儿子!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不用白不用。
于是,看着李渊悠然自斟自饮的神态,似对前线刀兵之苦浑不在意,眼中唯有月色与酒香。
裴寂眼中的复杂转瞬而过,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并说出李渊最想听的那句话。
“陛下稳坐长安,运筹帷幄。秦王英武盖世,挂帅出征,定能挥师西向,荡平西秦叛逆。
待功成之日,天下归心,功劳还不是陛下的?”
“哈哈,知我者,你裴监也!”
李渊朗笑举杯,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似对裴寂的识趣颇为满意。
他也确实心疼儿子,但心疼和自己身上实实在在的肉疼,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儿子的为老子分忧解难,冲锋陷阵不是理所当然吗?
更何况,这天下打下来不也还是李家的基业。
于是,愉快地说服自己后,李渊当即传旨。
秦王李世民二次挂帅,刘文静、殷开山官复原职,随秦王西征。
誓雪浅水原之耻,扬我大唐天威!
自此,李渊错过了最后一次亲率王师、奠定大唐基业的机会。
并坚定履行了和太极宫长相厮
守的誓言,余生几乎再没踏出过长安一步。
而蒙他所赐,一颗璀璨夺目的军神将星、擎天架海的大唐国父,即将在这烽烟激荡的乱世中,踏上一段铁血峥嵘、慷慨激昂的壮烈征途。
昔日高祖鏖战荥阳成皋,光武血战昆阳河北,魏武死斗濮阳官渡,武川群雄喋血沙苑邙山——
哪个不是踏碎骸骨如林,冲破血浪滔天。
每每于死地求生之际,孤注一掷,百战余生,才铸就这彪炳史册的不朽之功?
李渊起兵时亲口说过的话,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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