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可有所耳闻?汴京城可有几位大人驾临俺们登州,不知所为何事?”
“怕不是崔大人进献了金佛,得了官家的欢心,着人来宣那擢升的敕令。”
“那崔大人岂不是要调离俺们登州?”
“哼,他走了甚好,”说者有些年岁,形销骨立,一袭八品青袍,如一株摇晃的枯竹套了件草席。那人一拂袖子,不屑地轻嗤两句,“那位官迷心窍,又是大兴海市,又是雕铸金佛,不见商户名册堆积如山,又添了查核铸造用料等诸般琐碎之事,累得老子连着三月未曾归家歇息,要俺说,他早些离去,倒也省事。”
“朱参军莫要如此说,若传到了崔大人耳里,怕是会对参军有成见。”
“哼,嘴长在老子身上,还能给老子堵了不成,谅他也不敢学那酷吏张汤[1],设个腹诽罪,给老子使绊子!”
众人见司户参军朱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知是再劝也讨不着好,便随他在院子里骂骂咧咧,最后竟是踹起树来。
“朱参军,大人叫您即刻去正堂,说有要事需问。”崔衍派过来请朱颢过去的是个新入州衙的小吏,他来州衙当差全是为了讨口饭吃,自然也没顾得朱颢的面子,话带到了便离去了。
见崔衍特地派人请,朱颢趾高气扬了几分,一边暗自思量着下回如何教训那目中无人的小吏,一边往正堂去了。
待到入堂之际,朱颢惊觉气氛凝重,似是早春檐下要化未化的冰凌。正堂之中座无虚席,迎面主位之上,知州崔大人单手托腮,一张方正的黑脸呈沉思状。旁侧的客位上端坐了一位身着绿袍之人,腕子上缠了串抢眼的南红串子,这人他并不识得,唯觉其气质不凡。还有两位手持刀剑的武夫立于他的左右,一人高壮魁梧,另一人则容貌俊秀。
要说那身形肥腴的通判邓昌邓大人,此刻坐立不安,贼眉鼠眼地瞅瞅知州崔大人,又望望绿袍那人,欲言又止。堂下立了壮硕的两人,背朝朱颢,他走近了才从旁侧瞥见他二人的面庞,那两人倒是面熟,但他叫不出名姓,只记得是一对来州衙当差的亲兄弟。
“柳大人,人已到齐了,您看可否应当问话了?”知州崔大人毕恭毕敬地摊开了竹纸,擎起狼毫,抬眼望向那位绿袍公子。
“本官即刻便问,将诸人悉数召集至此便是劳烦崔大人了。”柳淮汀点点头,云淡风轻地扫视遍堂下的几人,倒是看得朱颢心里有些发怵。
“哎~柳大人这是什么话,下官能为柳大人略孝犬马之劳,乃是下官的福分…”见柳淮汀客气一番,崔衍奉承的言语如同滔滔不绝的江水袭来,让那柳淮汀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当着众人的面,柳淮汀不便驳了知州崔大人的面子,故以袖遮面,假意咳嗽两声。
“咳咳——”
崔知州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小,倒是悟了柳大人的意思,如鲠在喉,硬生生地把余下的马屁生吞下去,吐了句;“柳大人问话,尔等不得胡诌!”
柳淮汀探头细细瞧了朱颢,见此人身体羸弱,面上泛着病怏怏的土黄色,倒是凸出的两只眼睛透着股傲气。
“你姓甚名甚?在州衙做甚?”
“回大人,属下鄙姓朱,单字一个景页颢,为登州的司户参军。”
“司户参军掌本州的户籍、赋税等度支之事,登州的收支明细本官已看过,”柳淮汀眼睛弯成一轮初月,赞赏地望着他,“朱参军做得不错。”
凡人受了夸奖,皆不免沾沾自喜。朱颢本也不例外,只是…那崔衍崔知州先前为了激他任劳任怨,变着花样夸他。有道是:猛药下多了,自是不灵了。此时朱颢也只是微微颔首,以尽礼数。
“只是有一事,怕是验收簿册上并未记载,”柳淮汀垂头盘起了那串南红,吊足众人胃口才悠悠然道,“登州上贡的金佛用了多少石金矿冶炼,冶炼用了多少个昼夜,几人操劳?”
朱颢瞳孔爆裂,若是官家满意了这尊金佛,想必不会盘算金佛的用料与用工之事,难不成…官家认为登州铸了这尊金佛太过奢侈?!他寻思了片刻,老老实实地回复了柳大人,末了又添了句:“大人未曾在验收簿册里寻到独个儿的此一项,盖因冶铸金佛的损耗记在了今岁登州矿场的出产当中,并未特意列出。”
柳淮汀紧闭着唇,只是取下南红串,将腕子靠在夹几上,指尖轻捻着圆珠子。
柳淮汀一言不发怕是过了半刻,朱颢心下念着自己应是被问完话了,心神渐渐发飘,云游四海去了,耳边却忽热传来一声轻笑,如银瓶乍裂。
“朱参军指间的那个玉扳指,我瞧着倒是成色不错,怕不是上好的西域翠玉雕的?”
朱颢一愣,抬头见说话的是立于柳大人身侧的俊俏公子,连声道:“此物不值几文,下官随意戴着,便是添个趣儿罢了。”
柳淮汀知陆鸿从不与涉案之人闲话,若是问了怕是与案件相关,索性继续闭口不言。
“柳大人回京后不妨也淘个玉扳指戴戴,倒是能衬得手指修长。”
柳淮汀望向陆鸿,只见那人小幅颔首,他便知晓了意思。
“陆兄所言甚妙,想必州衙公务繁忙,还依仗朱参军处理,本官便不耽搁朱参军的时间了。”
得了逐客令,朱颢先行告退。经了方才这一番问话,众人皆是晓得怕不是那金佛出了何事,正堂的气氛更压抑了些,除了柳淮汀一行三人,及提前告知了详情的知州崔大人,他人皆是人人自危。
“你二人是为何人?报上名来!”不似问话朱颢时的柔风细雨,柳淮汀啜饮一口,斜倚在夹几上,两目圆睁,紧紧盯着那左边那人的黢黑面庞,右眉一挑,话音渗出几分寒意。
“回大人,俺二人皆是在州衙当差的衙役,俺叫蒋顺,那是俺弟弟蒋福,”被紧盯着那人听到话转头望向说话的柳淮汀,并未作答,倒是右边那人出了声,“俺弟弟生性少言,平个儿日子里不咋吱声,若是大人要问话,还请由小的替俺弟弟答,望大人宽宥。”
“本官问你,依崔知州所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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